门内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徐磊:“她家那套对口市重点的学区房,产权证上必须加上我的名字!这是底线!光加名不行,得让她签个协议,约定份额!爸,您老说对不?”
一个苍老、带着浓重乡音的男声含糊地应和了一声。
接着是王桂芬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对对对!磊磊说得在理!那房子老值钱了!加名是第一步!等结了婚,想法子让她把密码吐出来!她爸妈给她的那个理财账户,听说里头不老少钱呢!光吃利息都够咱家开销一阵子了!”
另一个略显油滑的男声响起,是徐磊那个在老家县城做小生意的姐夫:“磊子,你不是说她那个什么‘智能算法’的专利快批下来了吗?奖金少说几十万吧?到时候可别让她捂在手里!得想办法转到咱妈名下存着,稳妥!城里姑娘心眼多,防着点好!”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理所当然,“咱农村人娶个媳妇图啥?不就图个实在好处嘛!”
“姐夫这话糙理不糙!”徐磊的声音带着赞许的笑意,清晰地传来,“放心,她性子软,好拿捏。十年感情,她舍不得的。等她毕业工作安顿好,结了婚,这些…不都是咱家的?这叫资源整合,利益最大化!”
“资源整合”…“利益最大化”…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玄关的阴影将我完全吞没。胃里翻江倒海,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反复揉捏蹂躏,痛得几乎窒息。超市里为了一毛钱撒泼的王桂芬,恒隆里用我的钱给学妹买项链的徐磊,此刻浴室里这赤裸裸的算计……十年间所有的蛛丝马迹,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用“爱情”和“体贴”来麻痹自己的细节——他小心翼翼地打听我父母退休金和名下房产时的“关心”,他旁敲侧击询问我未来工作能拿多少“安家费”时的“好奇”,他抱怨自己家庭困难、暗示我承担更多开销时的“无奈”——此刻都无比清晰地串联起来,编织成一张巨大的、名为“吸血”的网!
原来我林晚,在他们眼里,从头到尾,就是一块镶着金边的肥肉!一个需要被“资源整合”、榨干最后一滴价值的猎物!
愤怒没有让我崩溃,反而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带来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和冰冷。所有的感情,所有的幻想,在真相的寒流中被彻底冻结、粉碎。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内的声音终于低了下去,夹杂着几句“早点休息”、“磊磊别太累”的叮嘱。挂断电话的忙音响起。
脚步声靠近门边。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在死寂的玄关里格外刺耳。
就在门被拉开一条缝隙的瞬间,我动了。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泪流满面。我只是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优雅地,将手里那个承载了十年荒谬温情的提拉米苏蛋糕,稳稳地放在了玄关柜的正中央。深蓝色的丝带在昏暗中微微晃动。
徐磊的脸出现在门后。他还穿着那件我买的灰色羊绒衫,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残留着方才密谋时的兴奋红晕,却在看到我的一刹那,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惊骇的惨白。眼睛瞪得极大,像是白日里见了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