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见我购物车里的牛排和蛋糕,眼睛瞬间亮了,枯瘦的手指毫不客气地伸过来戳了戳牛排盒子:“哎呦,这肉好!给磊磊买的吧?他学习累,脑力活,是该补补!这蛋糕也漂亮!贵吧?还是我们晚晚懂事!”
那语气,理所当然,仿佛我买的一切,本就该是她儿子的所有物。
我看着她那张刻满风霜、此刻却因占了小便宜而焕发光彩的脸,胃里一阵翻搅。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我猛地推着购物车,几乎是撞开挡在前面的王桂芬,径直冲向收银台。扫码,付款,滴的一声,银行卡划掉八百多块。王桂芬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收银员打出来的小票,嘴里还在絮叨:“这钱啊,得省着花,将来你和磊磊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我抓起购物袋,没理会她,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急,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地面,发出急促的咔嗒声,像逃命。
“哎!晚晚!等等我!搭把手啊!”王桂芬在后面小跑着追。
我没有回头。冷风灌进肺里,带着初冬的凛冽,却浇不灭心口那团烧灼的怒火和冰冷的寒意。恒隆广场就在两条街外。
当我裹挟着一身寒气冲进恒隆卡地亚专柜明亮得晃眼的灯光里时,徐磊和那个女孩已经不在刚才拍照的位置了。导购小姐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迎上来:“女士,有什么可以帮您?”
“刚才…在这里看项链的一男一女呢?”我的声音有些发紧。
导购小姐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指向另一侧的休息区:“那位先生和小姐去那边休息了。”
休息区柔软的沙发一角,徐磊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那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挨着他坐,手里捧着一个丝绒首饰盒,脸上带着羞涩又甜蜜的笑,正小声说着什么。
“学长,真的…太破费了…这款‘小太阳’太贵了…”
“你喜欢就好。”徐磊抬起头,脸上是我熟悉的、曾经只对我展露的温柔笑意,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替女孩将一缕垂下的长发别到耳后,“你值得最好的。再说了,”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炫耀,“这点钱,对我们家晚晚来说,不算什么,她理财账户里躺着的零头都不止这点。”
嗡——
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麻木。他口中那个“我们家晚晚”,此刻像个巨大的讽刺,悬在我的头顶。我像个幽灵,站在奢华的专柜中央,看着我的男朋友,用我的钱,在给另一个女孩买卡地亚项链,还如此理直气壮。
徐磊的目光无意间扫了过来。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像是大白天活见了鬼。他几乎是弹跳起来,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
“晚…晚晚?!”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女孩也吓了一跳,迅速把首饰盒藏到身后,惊慌地看着我,又看看徐磊。
所有的声音,专柜里轻柔的背景音乐,导购的低语,都消失了。只有我沉重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砸在耳膜上。愤怒、羞辱、被背叛的剧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但更深的,是一种彻骨的寒意,一种被当成肥美猎物、被扒皮拆骨算计的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