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起炭笔,在废纸上画水车图纸。
一笔,一横。
两笔,一轴。
我要让他看见。
我不是靠运气活的人。
我是靠双手,一寸一寸,把自己从泥里拔出来的。
若他来,我要他记住——
这双手,不仅能修渠造车,也能掀了这命。
2 暗访疑云
天刚亮,狗叫得凶。
我抄起扫帚冲出门,正撞见一个男人背着包袱站在我家柴房门口。
青布衫洗得发白,补丁在肘上叠了三层。
肩头磨出毛边,像被砂石蹭了一路。
他抬头,眉眼冷峻,眼神却像刀子刮过地面——一寸都不放过。
“借宿。”他声音低,“逃难的书生。”
我盯着他手。
十指修长,指甲干净,不像干过活。
可掌心有茧,是握笔太狠留下的。
“住三天。”我说,“不白住。”
他点头。
我扔给他一把锄头:“西头田缺人。”
他没推辞,扛着就走。
走路姿势不对劲——太稳,太直,像校场里练出来的。
中午收工,我在渠边清淤泥。
他蹲旁边喝水,忽然开口:“你这水道设计,撑不过三日。”
我甩了甩手上的泥:“你说啥?”
“坡度错了。”他指着图纸一角,“这里少两寸落差,雨大必塌。”
我皱眉。
他说得对。
但我冷笑:“那你来修?”
他不答,卷起袖子就下沟。
泥浆没到小腿,他眉头都不皱一下。
一整天,他埋头干活,话比牛还少。
夜里暴雨突至。
我披蓑衣去巡堤,远远看见沟渠塌了半边。
几个人正冒雨抢修。
中间那个身影——是他。
雨水顺着他脸往下淌,衣服贴在身上,露出腰侧一道旧疤。
弯月形,偏左,和画像里萧恒的一模一样。
我僵在原地。
他抬眼,撞上我的视线。
一秒,两秒。
他没躲,也没说话。
我转身就走。
回屋点灯,翻出那张偷藏的画像。
烛火摇曳,纸上人眉目如刀。
再看自己手里的炭笔画——那个在泥地里扛木梁的男人,轮廓竟一点点重合。
我吹灭灯。
黑暗里,心跳声大得吓人。
他是来查我的。
不是来娶我。
是来验货的。
第二天,我当着全镇人的面,把新图纸钉在晒谷场墙上。
“风车磨坊,七日立成!”我吼,“谁敢信我,跟我干!”
人群骚动。
有人笑:“村姑疯了!”
我不管。
转身就走。
经过他身边时,我停了停。
“林先生。”我笑着,声音很轻,“你说我撑不过三日。”
“现在,咱们打个赌。”
“若我成了,你得叫我一声——姐姐。”
他看着我,雨水顺着睫毛滴落。
很久,他嘴角动了动。
没应,也没否。
但那天晚上,我听见柴房有光。
他伏案写着什么,写完又烧。
纸灰飘出窗,像雪。
3 风车赌约
第七天。
风车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