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知道——我不是新娘。
我是任务。
花轿抬到村口,鼓乐齐鸣。
我掀帘一角,看见他站在路口。
玄色官服,玉带垂腰,眉眼冷得像冰雕成的。
不是那个和我扛木梁、淋大雨的“林先生”。
是宰相萧恒。
我心一沉。
就在起轿刹那——
“慢!!!”
一声尖叫撕破喜乐。
人群分开。
一个女子冲出来,白衣如雪,发髻散乱,脸上全是泪痕。
她扑跪在轿前,死死抱住他的腿。
“萧郎!你说过等我兄长凯旋就娶我!如今他生死未卜,你竟娶别人?!”
我僵住。
是 她 。
王珏馨。
画像上那个才女,琴棋书画冠京城,哥哥戍边三年未归。
她仰头看着他,眼里全是血丝:“你答应过我的……你说只要我兄有功,你就迎我入门……现在呢?你现在娶个村姑?!”
全场死寂。
他站着,没动,也没否认。
我掀开轿帘,跨出一步。
脚踩在红毯上,像踩在刀尖。
“你是……王珏馨?”我声音很轻。
她转头看我,冷笑:“怎么?皇上没告诉你?你只是替身?他是被迫娶你,为了哄皇帝开心?”
她指甲掐进他衣袍,“他每晚都念我的名字……你信不信,他连我的诗集都随身带着?”
我没答。
袖中那封信硌着掌心——写给他的,只有三个字: 我懂了 。
可我不懂。
我不懂他为什么不解释。
不懂他为什么能看着她哭,却连手指都不动一下。
她突然爬起来,扑向我,指甲划过我脸颊:“你以为你赢了?你只是他应付皇上的工具!等他查完你是不是真贤良,就会把你退回来!”
她咬牙,“你知道他为什么来乡下?因为他根本不想娶你!是他求皇上让他亲自查你底细——他要亲手证明你配不上他!”
我猛地后退。
心像被剜了一刀。
可就在这时——
他忽然抬手。
不是推开她。
也不是拉我。
而是缓缓,解下了腰间那枚玉佩。
青玉雕兰,纹路极细,一看就是旧物。
他低头,轻轻放在她掌心。
“拿去。”他声音冷得像铁,“从此,两清。”
她愣住,眼泪瞬间涌出:“你……你说什么?”
他不看她,只盯着我:“上轿。”
我站在原地,心跳如裂。
风卷起她的哭声,也卷起我袖中信纸的一角。
可那三个字,再也压不住心头的问号——
他若真不爱她,为何眼神躲闪?
若真爱我,又为何不说一句?
花轿抬起。
我最后回望。
她跪在红毯尽头,手里攥着玉佩,哭得像被全世界抛弃。
而他,站得笔直,背影孤绝。
像一座,正在崩塌的山。
5 冷夜无眠
红烛燃得旺。
喜字贴在墙上,影子晃,像哭。
我坐着。
盖头没掀,手放在膝上,指甲缝还藏着白天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