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丈高,木架粗如碗口,叶片是旧船板改的。

全镇人围在坡下,仰头看。

我爬上支架,拧最后一颗铁钉。

风吹得人摇晃,脚下木板吱呀响。

“紫玲!下来!”娘在下面喊,“太危险了!”

我没动。

手一滑,铁锤砸下去,正中脚边木缝——“咔”一声,裂了。

我心一沉。

这要是下雨……必塌。

“用双楔加固。”

身后传来声音。

他不知什么时候上来的,站在我背后,一臂距离。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我肩上。

“左三寸,斜打两块硬木。”他指着裂缝,“否则撑不过今晚。”

我咬牙:“你不是说我不行?”

他看我一眼,眼神暗得像压着雷。

“现在信了。”

我们俩蹲在支架上,一锤一锤往缝里揳木。

手指磨破,血混着雨水往下淌。

天黑透时,风车终于稳了。

我跳下地,腿软得站不住。

人群炸了。

鼓掌的,哭的,跪地磕头的都有。

“成了!咱们有磨坊了!”

我喘着气抬头。

风车在晚风里缓缓转起来,吱呀——吱呀——像一首老歌。

突然,暴雨倾盆。

“快撤!”我吼,“回屋!”

人们四散奔逃。

我最后一个跑,回头确认风车底座。

一道闪电劈下——轰!

支架晃了半寸。

没倒。

我刚松口气,头顶木梁“咯吱”响。

下一秒,整片遮雨棚塌下来!

我愣住。

躲不开。

一道黑影冲来。

他扑上来,把我狠狠按进怀里,背朝上。

“砰!”

腐木砸在他肩上,溅起一片泥浆。

“萧恒——!”我脱口而出。

他浑身一僵。

没回头,只低声道:“别说话。”

我们蜷在沟角,头顶是断梁残棚。

他用身体挡着我,雨水从他发间流进我衣领。

很冷。

可心跳烫得吓人。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他忽然问。

我攥紧拳头:“你早该知道我配不上你。”

“配不上?”他冷笑,“那你告诉我——是谁教老太太识字?是谁给孤寡修粪肥窑?是谁连病牛都舍不得杀,熬药喂了七天?”

他转头盯我:“你说你不配?那你告诉我,京城那些夫人,有几个敢沾这泥?”

我哑了。

雨小了些。

他慢慢松开我,肩上渗出血。

“我不是来挑错的。”他声音哑了,“我是来……看看你值不值得。”

“现在呢?”我抬头。

他看着我,很久。

“值得。”

两个字,轻得像风。

却把我吹得站不稳。

4 替身新娘

大婚那天,全镇红了。

红绸从村口挂到我家门,鞭炮碎了一地。

娘给我梳头,手抖得扎不住簪子。

“别怕……别怕……”她喃喃,“你是诰命夫人了……”

我笑了一下,没说话。

镜子里的我,凤冠霞帔,胭脂盖住了晒伤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