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那个铁盒子,踏上回程的火车。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车轮与铁轨碰撞的“哐当”声,窗外的风景不断倒退,像一场被按下快进键的旧电影。苏晚翻开陆执野的速写本,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高二运动会后,他们在操场边的栀子花树下拍的。照片里的她扎着马尾,手里拿着半瓶矿泉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陆执野站在她身边,白校服的袖口挽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阳光落在他们身上,连空气都透着甜。
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是陆执野的笔迹,写着“2018.10.18,苏晚说栀子花很香”。苏晚指尖抚过那行字,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她想起那天拍完照,陆执野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说“要好好保存”,那时候她还笑着打趣他“这么矫情”,现在才知道,原来从那时起,他就把和她有关的每一个瞬间,都当成了宝贝。
回到家后,苏晚把陆执野的信和速写本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又将那封未寄出的录取通知书装裱起来,挂在书桌前。她重新找了份工作,在一家出版社做编辑,每天和文字打交道,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只是每当夏夜晚风吹过,或是闻到栀子花的香气,她总会停下手里的活,想起那个穿着白校服的少年,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青春。
入职后的第三个月,苏晚接到了一个选题策划会,主题是“青春里的遗憾与告别”。开会时,主编让每个人分享自己的故事,轮到苏晚时,她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开口:“我高中时喜欢过一个男孩,他很喜欢打篮球,笑起来很好看。我们约定好一起去南方看海,可他却在高考前突然离开了……后来我才知道,他那时候得了重病,只是不想让我担心。”
会议室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苏晚顿了顿,继续说:“他给我留了很多信,写了他的遗憾,也写了他的祝福。现在我想把这些故事写下来,不是为了沉溺于过去,而是想告诉大家,有些告别虽然很痛,但那些曾经的美好,会一直留在心里,成为支撑我们走下去的力量。”
主编听完,点了点头:“这个故事很有温度,就由你来负责这个选题吧。”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开始整理陆执野的信,还有他们之间的故事。她把那些碎片化的记忆串联起来,从升旗仪式上的初遇,到运动会上的帮扶,从晚自习路上的同行,到文艺汇演时的默契,一字一句,都写得格外认真。有时候写到深夜,她会泡一杯热牛奶,坐在书桌前,看着陆执野的照片,轻声说:“陆执野,我在写我们的故事呢,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啰嗦?”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书页上,像是少年温柔的回应。
半年后,苏晚的书稿完成了,书名定为《夏夜晚风与未寄的信》。出版社将书稿送到印刷厂时,苏晚特意多印了一本,她把这本书带到了陆执野的墓前。那是一片安静的墓园,周围种满了向日葵,是陆蔓按照陆执野的遗愿种的——他说过,向日葵是太阳花,能带来好运气。
苏晚把书放在墓碑前,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眼眶有些湿润:“陆执野,我们的故事出版了,我把它带来给你看。你看,这些向日葵开得多好,就像你当年带我去看的那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