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羟苯丙酯。工业级。”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这是被严格限制添加量的防腐剂。工业级？用在直接接触皮肤的产品上？
他继续翻找。另一份文件（一份被删除但仍被网络快照抓取到的宣传文案）。上面赫然写着：“曼语臻奢核心精华，纯天然植物精粹，0化学添加，安全到孕妇可用。”
他截屏。保存。
又一份。某个不起眼的论坛角落，一个匿名小号的投诉贴。“用了曼语臻奢烂脸了！去医院说是接触性皮炎！他们客服推得一干二净！求维权群！”帖子沉寂很久，无人关注。
他记下ID和时间点。
键盘声停了。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屏幕上，打开着几个关键窗口：那份标着“工业级羟苯丙酯”的采购清单截图，那份宣称“0添加”的宣传文案截图，还有那个消费者烂脸投诉帖的链接。
证据链。清晰，致命。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一个打开的文件夹上。里面是陆曼的个人征信报告（通过非常规渠道获取）、名下房产信息、银行流水摘要（大额支出部分）。一个靠包装和社交支撑起来的品牌，资金链就是最脆弱的神经。
他拿起桌上一部造型普通的备用手机。拨通一个深市的市场监管内部号码。一个他曾用利益交换过的、只在绝境时才会动用的“关系”。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睡意。
“是我。”隗司羿声音平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给你送份大礼。‘曼语臻奢’化妆品。实锤，假洋牌，成分造假，虚假宣传致消费者皮肤受损。证据链完整。发你邮箱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嘶…这么猛？谢了！这分量够直接封库立案了！”
“嗯。”隗司羿应了一声，“我要快。要响。要让它上热搜第一。”
“明白。放心。‘打假办’正缺这种铁板钉钉的典型呢！天亮就行动，保证全网皆知！”对方语气透着兴奋。
“好。”隗司羿挂了电话。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屏幕的光映着他。他关掉那些窗口。清除掉所有操作痕迹。书房重新被黑暗吞噬，只留下电脑风扇轻微的嗡鸣。
陈滔。他默念着另一个名字。眼神更冷了几分。
工地小包工头。暴发户的嘴脸，低劣的手段。这种人，根基更浅，崩塌起来也更快。
他重新靠回沙发。闭上眼。这一次，脑海里浮现的不是数据流，而是钢筋水泥的丛林，是轰鸣的挖掘机，是沾满泥浆的民工面孔，是银行流水上那些可疑的现金往来，是拖欠工资的投诉记录……
键盘声再次敲响。比秒针更快。更冷。夜，还很长。冰冷的触角，正悄无声息地探向第二个猎物的咽喉。
章节3
天刚蒙蒙亮。城市从沉睡中醒来，带着一种慵懒的迟钝。
陆曼是被手机铃声活活炸醒的。不是她的私人手机，而是那部专门用于“曼语臻奢”业务的手机。尖锐、急促、不依不饶，像催命符一样响彻整个卧室。
“谁啊！大清早的！”陆曼烦躁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摸索着抓住手机，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语气恶劣，“喂？什么事？”
“曼姐！不好了！出大事了！”电话那头是她品牌运营的小助理，声音带着哭腔，劈头盖脸砸过来，又尖又急，“我们的仓库！仓库被围了！来了好多人！穿着制服！说是打假办的！还有市场监管的！他们贴了封条！不让任何人进出啊曼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