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具是苏清颜常用的牌子,颜料管上还贴着巴黎美术馆的标签,上面印着莫奈的睡莲。苏清颜摩挲着颜料管,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盖,喉咙突然一阵发紧:“我已经很久没画画了。”
“那就重新开始。”许蔓把她拉到画架前,拿起一支铅笔塞进她手里,“你不是说过,画笔是你的第二颗心脏?难道你要让它一直停跳吗?”
那天下午,苏清颜坐在画廊的落地窗前,画了一幅素描。画的是窗外的梧桐树叶,线条生涩得像初学者,手抖得厉害,铅笔屑掉在画纸上,像细小的雪粒。
可当笔尖划过纸张,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时,她突然红了眼眶——原来有些热爱,就算被深埋在心底,被婚姻的尘埃覆盖,也从未真正消失。就像这梧桐叶,就算秋天会落下,春天也总会重新发芽。
工作室成立的第一个月,苏清颜接了一个小项目:给一家新开的甜品店做软装设计。预算很少,客户要求却很高,既要温馨又要独特。
苏清颜熬了好几个通宵,画了十几版方案,从墙面颜色到桌椅摆放,甚至连餐巾的花纹都反复修改。客户是个挑剔的老太太,每次看方案都摇头:“不够暖,不够有故事。”
苏清颜急得嘴角起泡,牙龈肿得连饭都吃不下。那天晚上,她在工作室加班到深夜,趴在画桌上睡着了。
梦里回到了小时候,外婆牵着她的手去巷口的甜品店。木质的橱窗里摆着刚出炉的蝴蝶酥,黄油的香气混着焦糖的甜味,飘得整条街都是。外婆的手很暖,布满了皱纹,轻轻拍着她的背说:“慢慢来,好东西都需要时间熬。就像这蝴蝶酥,要揉面,要发酵,要烤得火候刚好,才能酥脆香甜。”
第二天一早,苏清颜重新画了方案。墙面用温暖的奶茶色,像融化的太妃糖;搭配原木色的桌椅,桌面打磨得光滑,能映出窗外的光影;橱窗挂着手工编织的蕾丝窗帘,阳光透过时会洒下细碎的光斑;角落里放一个老式的留声机,黑色的喇叭像朵盛开的花——就像外婆时代的甜品店,温暖,治愈,充满了故事。
她还在墙上挂了几幅自己画的插画,画的是甜品制作的过程:揉面的手沾着面粉,烤炉里的面包鼓着肚子,淋着奶油的蛋糕上撒着糖霜……
老太太看到方案时,眼眶红了。她指着插画里揉面的手,声音哽咽:“这双手……像我老伴的。他以前就是做甜品的,揉面的时候总爱哼歌……”
项目结束后,甜品店成了网红打卡地。老板娘特意给苏清颜送来一盒刚出炉的蝴蝶酥,装在复古的铁盒里,上面系着鹅黄色的丝带。
苏清颜咬了一口,酥脆的声音在口腔里炸开,黄油的香气混着焦糖的甜味,像极了记忆里的味道。她站在工作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排队买甜品的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原来靠自己双手挣来的甜,这么安心,这么踏实。
梅雨季的午后,暴雨骤然而至。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在敲鼓。
苏清颜抱着刚打印好的设计合同冲进街角咖啡馆时,发梢还在滴着水珠,裙摆湿了一小块,贴在小腿上,凉丝丝的。
她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长发松松挽成一个发髻,露出优美的天鹅颈。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像一幅抽象画,她看得有些出神——雨点顺着水痕往下流,时而快,时而慢,像时间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