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到的时候,摊子刚支起来不久。
赵胖正满头大汗地扇着炭火,看见他,扯着嗓子喊,哟,稀客啊山子!今儿怎么有空莅临我这小破地方了?嫂子没给你定门禁?
沈山没接话,自顾自地在小马扎上坐下,拎起桌上半瓶冰镇啤酒,对着瓶嘴就灌了好几口。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莫名的烦躁。
赵胖凑过来,油光满面的脸上带着探究的表情。不对劲啊你。跟嫂子吵架了?
离了。沈山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像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扔下了一颗小石子。
啥?赵胖手里的扇子停住了,眼睛瞪得溜圆,你说啥?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你俩……你俩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好。沈山又灌了一口酒,看着滋滋冒油的肉串,没什么食欲,今天下午刚办的。
赵胖愣了半天,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扯过毛巾擦了擦汗。不是……为啥呀?总得有个理由吧?苏晚那么好的姑娘,你小子……你小子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他压低声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沈山斜了他一眼,滚蛋。我是那种人吗?
那为啥?赵胖不解,你俩从大学就好上了,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说散就散了?
为啥?沈山自己也问自己。
原因好像有很多,又好像都说不太清楚。
是那些日渐减少的交流?是越来越频繁的为鸡毛蒜皮小事争吵?是苏晚看他时偶尔流露出的那种失望的眼神?还是那种两个人明明在一个屋檐下,却感觉比一个人时更寂寞的氛围?
日子过着过着就淡了,没意思了。沈山总结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赵胖叹了口气,拿起一串烤得焦香的腰子塞到沈山手里。
得,离了就离了吧。这年头,离婚也不算啥新鲜事。
来,吃点东西,化悲痛为食量。哥们儿这儿别的没有,酒肉管够。
沈山接过腰子,咬了一口,调料味很重,掩盖了食材本身的味道。
他嚼着,味同嚼蜡。周围是喧闹的人声,碰杯声,划拳声,炭火的噼啪声,这一切都让他感觉格格不入。
他好像被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子隔开了,外面的热闹是别人的,里面的冷清是自己的。
赵胖还在那儿絮絮叨叨,说着宽慰的话,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什么男人四十一枝花,你这才哪到哪。
沈山听着,偶尔嗯啊地应两声,心思却早就飘远了。
他想起了刚和苏晚在一起的时候。那会儿他们都没钱,夏天就坐在马路牙子上分一根冰棍,冬天裹着一条围巾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地等公交,却觉得比什么都甜。
苏晚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那时候的天,好像也总是很蓝,但那种蓝是温柔的,带着希望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大概是他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的那段时间?还是他为了还债没日没夜加班,把家当成旅馆的那几年?或者是,当生活终于稳定下来,他们却发现自己和对方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样子了?
苏晚想要的可能更多是陪伴和安稳,而他却像一头被现实困住的野兽,焦躁地想要证明自己,反而忽略了身边最该珍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