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我逼近一步,仰头看他,眼中是扭曲的执念。
「你救我,便毁了我。如今我声名尽毁,家族蒙羞,除了嫁你,别无他路。你若不娶,我便让她连这苟延残喘的日子都过不下去!」
是夜,我独坐院中。
阴云遮月,四下无声,唯有屋内隐约传来刘妍低抑的啜泣和杨青无奈的叹息。
我心如寒铁,无半分动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这人世间,弱者本就该被践踏。要怪,就怪她刘妍自身孱弱,护不住自己的姻缘!
5
家中来信了。信纸上,父亲的措辞愈发冰冷急迫,字里行间皆是对家族声誉的忧虑,最后通牒已下:
「若再无法让杨青就范,你便不再是宁家女儿。」
信纸在我指尖被捏得变形。我从一个万众追捧的知府嫡女,跌落至如今这进退维谷、遭人唾弃的境地,全因崖边那一场「相救」!
骄傲与恐惧在我心中疯狂撕扯。
我不能失去宁家嫡女的身份,那是我一切优越感的来源。
我更不能容忍自己败给一个村妇!
推门而出,
杨青与刘妍正在院中一角晾晒衣物。
刘妍眼角犹红,动作迟滞,像一具被抽去魂魄的空壳。杨青在一旁默默帮忙,神色间是深重的疲惫与无力。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演练过无数次的和婉笑容,走到杨青身边。
「青哥哥,」我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昨日是我不对,一时气急,冲撞了妍妹妹。我想了一夜,实在愧疚难安。」
我看向刘妍,眼神真诚无比,「妍妹妹,你莫要与我计较。我家中已来信催促,再过几日便要接我回去了。」
刘妍怔怔地看着我,眼中只有恐惧,无半分信任。
杨青沉默不语,目光深处是深深的戒备。
我继续自说自话,编织谎言:
「我已想通,强求无益。待我家仆从到来,我便离去。只是这几日,恐怕还要再叨扰你们。」
我笑得天真无邪,仿佛此前所有恶毒算计皆不存在。
「真的……吗?」刘妍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微弱期盼。
「自然是真的。」我颔首,笑容愈发甜美,「所以啊,这几日还要再麻烦你们了。」
刘妍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杨青则仍是深深的戒备。
我知道他们不会轻易信我,但我必须这么说,也必须这么做。
我已在心中谋划,要将他们一同带回扬州。
到了父亲的势力范围,很多事情,便由不得杨青选择了。
我笑着,心却在滴血。我将最后的人性亲手埋葬,换上一个虚假的笑容,走向那条无法回头的绝路。
这一切,只因我是宁家的女儿,我的存在,从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家族。
我心里在冷笑。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这世间如同风箱,看似空虚,却暗藏无尽玄机,越是鼓动,涌出的算计与风波便越多。
仆人的马车抵达桃花镇时,尘土飞扬。
我站在院门口,脸上挂着一个精心练习过的、饱含感激与歉意的笑容。
阳光刺眼,我却觉得心底比这破败的院落更加阴冷。
「妍妹妹,青哥哥,」我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