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我才听到他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荆词。”
3
他说了我的名字。
荆词。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出来,又轻又冷。
我依旧跪着,一动不动。
他看向旁边的刘承。
“从今日起,我所有的衣物,都由她一人清洗打理。”
院子里所有人都听见了。
浣衣局的管事太监脸色变了又变。
我能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阴森森的,很不舒服。
刘承躬身应下。
“是,王爷。”
寇寻没再看我一眼,转身走了。
他一走,院子里那股凝滞的空气才重新流动起来。
没有人敢说话。
管事太监走到我面前,皮笑肉不笑。
“荆词,你好大的本事。”
我磕了个头。
“都是王爷恩典,奴婢不敢居功。”
从此,我搬出了原来那间挤了十几个人的通铺。
管事太监给我单独安排了一间小屋,就在浣衣房的角落。
小屋里只有一张硬板床,但很清静。
寇寻的衣物每天由刘承亲自送来。
上好的云锦,苏绣的绸缎,料子轻得像一捧水。
上面熏着龙涎香,是他惯用的味道。
我在一件月白色的寝衣夹层里,发现了一处细微的磨损。
我想起母亲。
她曾教我一种特殊的针法,可以将香料缝进衣物的衬里,香味经久不散。
我还有一小包“定神草”,是当年从家里带出来的最后一点东西。
我将草药碾成细末,用薄如蝉翼的纱布包好,做成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香囊。
然后用母亲教的针法,将它缝进了寝衣的磨损处。
针脚藏在纹路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做完这一切,我的指尖都凉了。
过了两天,刘承来取衣服的时候,脸色有些不一样。
他把换下的衣物递给我,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钱袋。
钱袋放在了旁边的木凳上。
“王爷近来睡得安稳了些。”
他看着我,说。
“这是赏你的。”
我没有去看那个钱袋。
“伺候王爷是奴婢的本分。”
又过了几日,宫里传出消息。
皇帝在早朝时,因边防的策论,当众斥责了寇寻。
我听见两个小太监在廊下嚼舌根。
说寻王爷被罚禁足在文渊阁,晚膳都没用。
那天晚上,我去了御膳房。
我用身上唯一值钱的一支素银簪子,换了一碟桂花糕。
桂花糕是温的,带着淡淡的甜香。
寇寻喜欢这个。
我将食盒交给刘承的时候,他愣住了。
他打开看了一眼,眼神变得很复杂。
“王爷他……”
“王爷或许需要。”我打断他。
我没等他回话,转身就走。
夜深了。
我躺在硬板床上,睡不着。
屋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了我的门外。
我的心跳了一下。
门被推开了。
是寇寻。
他站在门口,身上带着夜里的寒气。
月光从他身后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没穿外袍,只着一身墨色常服,头发也只是松松地束着。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也看着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里很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