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先开口。
“桂花糕。”
他终于开口了,嗓子有点干。
“你怎么知道的?”
4
我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在他没有穿鞋的脚上。
“奴婢听浣衣局的宫人闲聊时提起过。”
他沉默了很久。
夜风从敞开的门灌进来,吹得桌上的烛火晃动。
“进来。”他说,“把门关上。”
我依言照做,转身时,他已经坐在了书案后。
“以后,你就在这里伺候。”
从此,我便从一个浣衣局的罪奴,变成了寻王爷书房里的奉笔宫女。
白日里,我为他磨墨,为他添茶。
他看书时,我就站在一旁,跟个木头人似的。
他练字时,我就在另一头,安静地绣着一条云纹腰带。
针尖穿过锦缎,发出细微的声响。
那上面绣的不是寻常花鸟,而是我每日从宫人闲谈中听来的,关于二皇子府动向的零碎讯息。
我用母亲教我的法子,将它们织成了一幅不起眼的云山图。
他偶尔会停下笔,看我刺绣。
“你的手很稳。”有一次他这么说。
我没有抬头,只是回了一句:“奴婢只会做这些。”
他渐渐习惯了我的存在。
有时他会问我,奏折上的某个字,用哪个典故更好。
我只说奴婢不懂。
但他似乎并不需要我的答案,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听着。
他与他父亲寇彰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父慈子孝。
那天下午,寇彰来了。
他穿着一身丞相的朝服,走进书房时,我感觉整个屋子的光线都暗了下去。
他看了一眼寇寻正在写的文章,眉头皱了起来。
“格局太小。”
寇寻握着笔的手收紧了。
“孩儿会重写。”
寇彰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尖锐又冰冷。
“就是她?”
寇寻没有说话。
“一个下贱胚子,也配待在你的书房里?”寇彰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跪了下去,额头贴着地面。
“滚出去。”
我正要起身,寇寻却开了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她是我的宫女。”
寇彰的目光转向他,带着审视。
“你为了一个奴才,顶撞我?”
“孩儿不敢,”寇寻垂下眼,“只是书房里的人,该由孩儿自己定夺。”
父子俩对峙着,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最后,是寇彰拂袖而去。
门被关上,寇寻在原地站了很久。
我依然跪在地上。
“起来吧。”他过了很久才说,声音里带着疲惫。
那之后,他有好几天没再跟我说话。
直到出事的那天。
消息像一阵风,一夜之间刮遍了整个皇宫。
二皇子在御前呈上了一封信,说是从边关截获的,是寻王爷写给镇西将军的密信。
信上有寇寻的私印。
内容是,里应外合,图谋不轨。
人证物证俱在。
皇帝震怒,当即将寇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禁军冲进书房的时候,我正在绣那条腰带的最后一针。
寇寻被他们押着往外走,经过我身边时,他停了一下。
他看了我一眼。
他那一眼里没什么情绪,我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