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她待在二楼的起居室里,那里有一面书架,但书籍大多是一些她不太感兴趣的商业期刊和装饰用的精装书。她找到了一本落满灰尘的素描本和几支铅笔,如获至宝。不能说话,画笔成了她表达情绪的唯一窗口。
她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开始画画。笔尖在纸上游走,勾勒出窗外花园的景色,线条有些生涩,但充满了细节。她画下了那盆亟待拯救的白兰花,画下了天空中飞过的孤鸟。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一个略带尖锐的女声打破了宁静。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新来的‘哑巴’嫂嫂。”
沈清辞抬起头,看到一个打扮时髦、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笑容。她是顾衍之的堂妹,顾婷婷。王管家跟在后面,脸上没什么表情。
顾婷婷扭着腰肢走进来,目光扫过沈清辞手中的素描本,嗤笑一声:“还挺有闲情逸致。怎么,不会说话,就只能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了?”
沈清辞握紧了铅笔,垂下眼睑,没有回应。她知道,在这种时候,任何反应都可能成为对方攻击的靶子,而她无力反驳。
见她不吭声(当然也无法吭声),顾婷婷更加得意。她走到画架前,故意用手碰了碰沈清辞刚刚画好的那幅花园景致:“画得也不怎么样嘛。” 说着,她手腕一歪,将整个画架推倒在地,素描本散落,铅笔也滚到了一边。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顾婷婷夸张地捂住嘴,眼里却全是恶意。
沈清辞看着散落一地的画纸,胸口剧烈起伏。她蹲下身,默默地一张张捡起来,动作缓慢却异常坚定。她没有哭,也没有露出愤怒的表情,只是将画纸整理好,然后拿起素描本和铅笔,站起身,平静地看了顾婷婷一眼。
那眼神,清澈,冰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反而让顾婷婷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沈清辞没有再理会她,拿着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了起居室,回到了自己那个冰冷的房间。
她没有再画画,而是坐在书桌前,翻开素描本新的一页,开始快速地勾勒。不一会儿,一幅夸张的漫画跃然纸上:一个张牙舞爪、面目可憎的女孩,正对着一个平静的天使做鬼脸,而天使的脚下,踩着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虽然抽象,但神韵抓得极准,任谁都能看出画的是谁。
她没有将这幅画示人,只是小心地撕下来,夹进了书本里。这是一种无声的反击,只属于她自己的、维护尊严的方式。
她不知道的是,顾婷婷气冲冲地离开时,正好在走廊上遇到了提前结束工作回来的顾衍之。顾衍之远远地看到了起居室里发生的小小冲突,也看到了沈清辞默默捡起画纸时那挺直的脊背,以及最后那个平静却暗含力量的眼神。
他脚步未停,径直上了三楼,但脑海中,那个“懦弱无能”的哑巴新娘的形象,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这个女孩,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逆来顺受。
3 微光与阴影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清辞逐渐习惯了在“君庭”的生活,如果这种近乎幽禁的状态可以被称为生活的话。她依旧很少见到顾衍之,他似乎总是很忙,早出晚归。即便偶尔在同一张餐桌吃饭,也是长久的沉默,只有餐具碰撞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