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无声的新娘

圣洁的婚纱像一道沉重的枷锁,勒得沈清辞几乎喘不过气。巨大的裙摆逶迤在地,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云端,虚浮而不真实。水晶灯折射出的璀璨光芒,晃得她眼前发花,耳边充斥着宾客们压抑的窃窃私语和若有若无的叹息。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是个哑巴。” “沈家真是打得好算盘,用一个废掉的女儿换来和顾家的联姻。” “听说顾衍之根本不愿意,婚礼能举行都是顾老爷子压下来的……”

每一个字都像细密的针,扎在她早已麻木的心上。她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所有情绪。她不是新娘,只是一个被家族精心包装后、用来交换利益的筹码。只因三个月前那场“意外”的大火,她为了救出被困的继妹沈雨晴,吸入了过量浓烟,损伤了声带,永远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而曾经需要她庇护的妹妹,转眼就成了父亲口中“更值得投资”的联姻对象,而她这个“残次品”,则被推出来,替妹出嫁,嫁给了那个传说中冷酷无情、在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顾衍之。

婚礼流程繁琐而机械。她像一尊提线木偶,在司仪的引导和伴娘的轻微推搡下,完成一个个动作。直到那只冰冷的手掌握住她的指尖。

沈清辞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抬眼。

顾衍之。

她的丈夫。

他很高,身形挺拔,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他的五官深邃得如同雕刻,但那双眼睛,却像是终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丝毫温度。即便是在婚礼这样本该充满喜悦的时刻,他的脸上也只有一片漠然,甚至隐隐带着一丝不耐。他握着她的手,没有一丝暖意,更像是在完成一个必要的仪式,接触的时间短暂得恰到好处,随即松开,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玷污。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她一眼。

沈清辞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沉入了冰窖。原来,连最基本的伪装,他都不屑于给予。

婚礼仪式结束后,是盛大的婚宴。她被安排在主位旁边,像个精美的摆设。顾衍之周旋于宾客之间,应酬得体,却始终与她保持着遥远的距离。有人向他敬酒,祝贺他新婚,他只是淡淡颔首,唇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

沈清辞食不知味地吃着面前精致的菜肴,味同嚼蜡。周围的喧闹与她格格不入,她仿佛被隔绝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里,能看到一切,却听不到真实的声音,也无法传递自己的声音。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她被佣人引领着,坐上车,来到了那个即将成为她“家”的地方——顾衍之位于半山的别墅,“君庭”。

别墅极大,极尽奢华,却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黑白灰的冷色调主导着整个空间,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水晶灯冰冷的光,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带回音。

“太太,您的房间在二楼尽头。”管家是一位面容刻板的中年女人,姓王,眼神锐利地扫过沈清辞,语气谈不上恭敬,更像是公事公办的告知,“先生吩咐了,您日常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佣人。三楼是先生的书房和卧室,没有他的允许,请您不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