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梦里的兄长
那一刀,让我失血过多,住了三天院。
温宗明派人送来了花篮。
温浅,一次都没有出现。
我知道,她心里的那道裂缝,让她感到了恐惧。她在用冷漠,来武装自己,来修复那道她不愿承认的堤坝。
出院后,日子又恢复了那种死水般的平静。
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降温,让她病倒了。
急性流感,高烧不退。
家里的阿姨都请了假,温宗明又恰好“出差”了。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我和她。
一个烧得神志不清的病人,和一个无法言语的哑巴。
我守了她一夜。
用酒精给她擦拭手心和脚心,用温水一遍遍地浸湿毛巾,敷在她滚烫的额头上。
她的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眉头紧紧地蹙着,像是在做一个挣扎不出的噩梦。
我看着她,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浸满了苦水的棉花。
我多想,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对她说一句“别怕,有我”。
可我不能。
我只能,用我这双沾满了血和罪孽的手,笨拙地,照顾她。
到了后半夜,她的烧,似乎退了一点。
人,也安稳了些。
我趴在她的床边,因为疲惫,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轻轻地碰我的手。
我猛地惊醒。
是温浅。
她醒了,但眼神是涣散的,没有焦距。她还在梦里。
她的手,很烫,像一块烙铁,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不敢动,怕惊扰了她。
她看着我,或者说,是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
她哭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她通红的眼角,不断地滑落。
她的嘴唇翕动着,发出了梦呓般的、带着浓浓依赖和恐惧的哀求。
“哥……”
“哥,你别走……”
“我怕……”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捏住了。
几乎要停止跳动。
哥……
她把我,当成了温渊。
三年来,她第一次,对我,露出了毫无防备的、柔软的、属于妹妹的脆弱。
哪怕,这只是一个荒唐的、可悲的错误。
我也甘之如饴。
我反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在心里,用我那已经死掉的声音,回答她。
“我不走。”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
温浅的烧,退了。
她缓缓地睁开眼,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
然后,她看到了。
看到了我正趴在她的床边。
看到了,我们两个,还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
她的表情,像是瞬间见到了鬼。
惊恐,恶心,还有一种……被玷污的、巨大的羞耻感。
她像触电一样,猛地将手抽了回去,仿佛我的触摸,是什么肮脏的、会传染的病毒。
她看着我,眼神里的厌恶和恐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都要利。
她一句话都没说。
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抓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了起来。
像是在拒绝承认,昨晚那个脆弱的、需要依靠的自己。
也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将我这个让她感到羞耻的“病毒”,彻底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