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像是要把整个人从中间撕开。
我死死地抓着身下被血浸透的床单指甲因为用力而翻折断在了肉里。可这点痛和腹部一阵阵的绞痛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夫人……夫人您再用点力啊!看到头了!”
产婆的声音尖利而遥远像隔着一层水。
我张了张嘴想用力却只能发出一阵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力气正随着身下奔涌的鲜血一点点流逝。
好冷。
明明是上元佳节屋里燃着几个炭盆我却觉得像是掉进了冰窟。
“血……血止不住啊!侯爷呢?快去请侯爷来!”
我的贴身丫鬟翠儿哭喊着声音里是全然的绝望。
我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夜幕被一朵又一朵骤然绽放的烟花照得亮如白昼。
真美啊。
我记得他说过今年的上元节要陪我放最好看的烟花。
“砰——”
又一朵金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短暂地照亮了庭院。我看见那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我的夫君大周最年轻的靖远侯顾宴舟正站在不远处的揽月阁里。
他披着一件玄色大氅身姿挺拔如松。他的身边依偎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是他的表妹林妙玉。
烟花的光芒映在他温柔的侧脸上他正低头对着林妙玉说着什么。
他笑得那样好看。
我的心像是被那绚烂的烟花烫出了一个血洞。
“侯爷!侯爷!夫人她……她血崩了!您快去看看她吧!”翠儿的哭声穿过风雪带着最后的希望。
我看见他似乎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然后我听见了他那把曾无数次在我耳边低语爱意的、温柔的嗓音此刻却淬着冰穿透了喧闹的夜色精准地刺进了我的心脏。
“女人生孩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别让她的叫嚷声扰了妙玉的兴致。”
轰——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断了。
原来我拼死为他诞下子嗣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扰人兴致的叫嚷。
原来我这三年自以为是的琴瑟和鸣情深意重都抵不过他表妹的一句“想看烟花”。
血流得更快了。
意识渐渐模糊。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仿佛听到了婴儿嘹亮的第一声啼哭。
是个男孩。
我拼死为他生下了嫡子。
可他却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我。
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中我只剩下一个念头。
顾宴舟林妙玉……
若有来生……
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
“夫人?夫人您醒醒!”
谁在叫我?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光让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芙蓉帐顶鼻尖萦绕的是我惯用的安神香。
我……没死?
我猛地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平坦的没有一丝怀孕的迹象。
我颤抖着抚上小腹那里没有孕育生命的温热也没有产后撕裂的剧痛。
“夫人您可算醒了!您都昏睡一天了可吓死奴婢了!”
一张带泪的、稚嫩的脸庞凑了过来。
是翠儿!
她还活着!
我记得在我死后她因为护主不力被活活杖毙在了雪地里!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她的手是温的不是记忆中那般冰冷僵硬。
“翠儿……”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现在……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