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插上了一根红色的筷子。
筷子是我偷偷折了槐树的枝条,用指甲剥了皮,再用伤口渗出的血染红的。
血,大概能让“它”更有食欲。
我端着这碗饭,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步步走向窗台。
丽昭仪那个叫小春子的爪牙,果然像条闻着腥味的狗,晃悠悠地跟了过来。
“哟,苏娘娘这是做什么呢?”他阴阳怪气地说。
“都到这份上了,还学人家礼佛呢?”
我没理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碗。
他自觉无趣,却又不想让我好过,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这饭闻着还挺香,”他伸出手,就要来夺。
“咱家替你尝尝咸淡!”
我侧身一躲,用一种近乎虔诚又带着惊恐的语气低声说:
“公公,使不得!”
“这……这是给院里‘老祖宗’的供品,动不得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
“什么老祖宗?我看你是真疯了!”
说着,他手上加了力,一把将我推开。
我“惊呼”一声,顺势倒地。
手里的那碗饭,不偏不倚,正好被他撞翻在地。
白色的米饭混着泥土,洒了一地。
那根血红色的筷子,孤零零地躺在中间,格外刺眼。
小春子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再嚣张,也是宫里的老人,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骨子里是怕的。
“你……你故意的!”他指着我,大声呵斥。
我趴在地上,没说话,只是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
子时很快就到了。
我躺在床上,听着院子里传来的风声。
那风声和以往不同,带着一种……饥饿的、急切的呼啸。
很快,小春子的房间里,传来了他惊恐的尖叫。
“别过来!滚开!”
“啊——!我的腿!谁在咬我的腿!”
“救命!救命啊!”
我静静地听着。
听着他的惨叫从高亢到微弱,最后,变成一种令人牙酸的、骨头被嚼碎的“咔嚓”声。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第二天,小春子消失了。
只有在他房间的地上,留下了几件被撕成碎片的、沾满口水的衣服。
和一滩,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暗红色污迹。
我走到窗台边,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轻声问。
我的第一份供品,“它”还满意吗?
7
小春子的死,让丽昭仪的人消停了好几天。
但她本人,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我闻到了危险的气味。
不是比喻。
是真的闻到了。
每天送饭的太监身上,都多了一股淡淡的、桐油的味道。
我懂了。
吓唬不住,就准备放火烧死我。
多干净利落的法子。
我开始等,等一个风高的、适合放火的夜晚。
果然,三天后,机会来了。
那天夜里,月黑风高。
戌时将至,我看到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到了我的院墙外,手里提着油桶。
我没有慌,只是默默地推开了我的房门,露出一条缝。
然后,我拿出藏了很久的一支金步摇——
那是我入宫时,萧衍亲手为我戴上的,也是我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我故意让步摇上的流苏,在门缝里,随着风一晃一晃的,反射着远处微弱的灯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