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袭白衣,衣摆随风而动,长发披散,遮住半张面孔。月光冷冷洒下,映得她脸色惨白,眼角却有殷红的泪痕,一滴滴滑落,渗入衣襟。
“……还我命来……”
她的声音极低,却仿佛在我耳边炸开,带着无尽的怨与哭腔。
我心头一凛,猛地将一张镇鬼符拍在掌心,喝道:“何方阴魂,夜半作祟!”
符纸应声燃起,却未见雷火轰鸣,只散发出微弱光芒,照亮女子的面庞。
那一刻,我才看清她的眼。
漆黑的眸子中,浮着血色,瞳孔深处仿佛蕴着滔天的痛苦。可她并未扑来,也未露出獠牙鬼相,只是缓缓抬手,指了指我胸口。
我一愣,低头一看,才发现她指的,是我怀中的木簪。
她的唇轻轻翕动,却只有两个字:
“……还我……”
声音飘忽,下一瞬,整个人影随风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屋门重新“咣”的一声合上,室内归于死寂,只剩破碗滚到脚边,发出最后一声脆响。
我抚胸而立,心脏怦怦直跳。
世上恶鬼见符必避,可她非但不惧,还似乎有意相托。她眼中那股悲怆之色,更像是……不甘。
“这木簪,怕是她生前遗物。”我低声自语。
忽然,房梁上有“滴答”声落下。我抬眼望去,见到梁木缝隙中,竟缓缓渗出一道殷红,滴在桌面上,化作一朵朵诡异的血花。
我猛然起身,将一张净心符贴上额头,闭目凝神。待再睁眼时,血迹已消失不见,屋内恢复平静。
但我心里清楚,这不是幻觉。
女子怨魂未散,她的执念,便系在这柳湾村中。
03
那一夜,我几乎未曾合眼。白衣女子留下的影像在我脑中挥之不去,尤其是那声低低的“还我”——分明是求索,又夹着深怨。
天刚蒙蒙亮,我便推门而出。柳湾村四周雾气弥漫,街道狭窄,屋舍东倒西歪。村口的鸡鸣声稀疏,听起来比别处更显凄冷。
我随意走向村头茶摊,想借机打听一番。摊主是个络腮胡汉子,见我穿着道袍,神色微变,但仍端上了一碗温茶。
我开口问道:“壮乡,昨夜阴风骤起,可常有此事?”
汉子脸色一僵,挠了挠头皮,挤出一丝僵笑:“秋夜风凉,常有的事,常有的事。”
我心中冷笑:他明显在掩饰。于是又追问:“听闻此村名为柳湾,却为何荒败至此?连石碑上的字都被刮去,莫不是有难言之隐?”
汉子猛地瞪大眼,忙摆手:“客官切莫乱言!柳湾……柳湾村好得很,好得很。”说着,匆匆将茶盏推到我手边,低声道:“喝完茶,早些走吧,别多管闲事。”
语毕,他竟背过身,不再理我。
我眉头紧锁,起身离去。
行至村中另一条巷子,我忽见一名佝偻老者正提着破竹篮,蹒跚而行。我快步上前,拱手相问:“老人家,请问昨夜村口可有异事?我见一白衣女子在哭泣,不知是人是鬼。”
老者浑身一颤,手中的竹篮差点落地。他回头,四下张望,见无人注意,才凑近我耳边,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道长……你、你见到了?”
我点点头。
老者叹息一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惧意:“十年前,村中……确有女子死得冤屈。自那之后,夜里常有哭声,人也一个个搬走,不敢久居。我们这些老骨头,走不动了,才留下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