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湿透,皮肤惨白,眼睛空洞无神,口中却发出哀嚎。两只细小的手向我拼命伸来,似要抓住我衣襟。
我心头一寒,立刻掐诀喝道:“镇!”
一张符纸燃起火光,射入井口。
婴儿魂影惨叫一声,身体骤然扭曲,化作一团血雾,瞬间消散。可那哭声,却仍在耳边回荡,久久不绝。
“……娘啊……娘啊……”
最后的呼喊,分明是婴儿唤母的声音。
我心口一沉,几乎被这股怨气压得喘不过气来。赶忙咬破指尖,迅速在井栏上画下镇煞符阵。符光一闪,井口安静下来。
可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我望着那口古井,脑海中浮现出白衣女子怀中紧抱婴儿,被推入井中的幻象。
——婴儿魂魄未散,至今在井中啼哭!
风声呼呼,井水泛起涟漪,仿佛还在低声诉说。
我长长叹息一声,抬头望向远处高耸的柳宅。
“阿瑶,你的冤屈,我沈青云必会替你揭开。”
07
次日清晨,我走在柳湾村狭窄的巷子里。雾气未散,鸡鸣稀疏,四下皆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
我昨夜在古井前见到鬼婴,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但若要印证,必须找个敢开口的村人。
一路打听,终于在村尾找到一间破旧茅屋。屋前坐着一位白发老妪,正颤巍巍地剥玉米,身子佝偻如弓。
见我走近,她抬起浑浊的双眼,神色警惕:“道长,是外乡人吧?怎会到这柳湾村来?”
我拱手一礼,低声道:“昨夜贫道路过古井,听见婴儿哭声。村中常有白衣女子出现,莫非此地真有冤魂?”
老妪手中动作一顿,整个人僵在原地。她眼神闪烁,良久才压低嗓子,颤声道:“你……你也听见了?”
我郑重点头。
她叹息一声,眼角泪水滑落:“唉……这十年了,终于还是瞒不住。”
我屏息凝神,静待她说下去。
老妪声音低低,仿佛怕被人听见:“她叫阿瑶,本是城中一个卖唱的女子。模样生得极美,被柳员外看上,买来做了妾室。阿瑶心地善良,对人从不摆架子,村里人都喜欢她。”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喉咙里像压着块石头。
“可后来,阿瑶怀上了孩子。”
我的心头一紧。
老妪声音带着哭腔:“柳夫人早就妒她入骨,听说她要生下骨血,恼羞成怒。某个深夜,她买通了两个恶仆,把阿瑶母子……丢进了村口的井里。”
我呼吸骤然一滞。
老妪双手颤抖,泪水模糊了双眼:“第二日,柳家放出话,说阿瑶与外人私通,羞愤投井。人人都知这是谎话,可谁敢反驳?柳家权势滔天,敢说一句,就要全家遭殃。”
说到这里,她哽咽住,再也说不下去。
我半晌无语,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阿瑶不是投井,而是被推下井的!那鬼婴……果然是她的孩子!
我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昨夜在古井所见的一幕,与老妪口中所述,竟分毫不差。
“柳家……”我咬牙低语,“真是人心狠毒,胜过鬼祟。”
老妪抬手抓住我衣袖,泪眼婆娑:“道长,十年来,村里人夜夜受鬼哭惊扰。可我们谁都不敢说,谁都不敢动。若你真有法力……求你替阿瑶伸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