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尖锐,直指核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问意味。
几位董事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我迎上她的目光。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慌乱藏起奢侈品的女孩,而是一个冷静甚至苛刻的评估者,在衡量我这份成绩单的纯金含量。
“林总监的问题很关键。”我保持微笑,“诺维克的背景确实复杂。但我们所有的合作,都严格遵循了集团的风险管控流程,并且……”我详细解释了如何通过第三方审计、法律隔离以及分阶段投资等方式规避风险,每一个环节都有据可查。
她安静地听着,偶尔轻轻点头,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等我说完,她沉默了几秒。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的嗡鸣。
然后,她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稳,却抛出了一个完全超出业务范畴的问题,轻飘飘的,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程经理这三年,几乎全部精力都扑在东欧,辛苦了。听说那边冬天漫长,生活枯燥,能坚持下来,很不容易。”她微微一顿,目光在我脸上细细扫过,像在审视一件瓷器是否有不易察觉的裂纹,“个人生活方面,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值得安定下来的因素?”
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董事,包括林天成,都看向了我。这个问题私人,突兀,甚至有些失礼,但从她口中问出,却仿佛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资格。
我感到喉咙有些发干。三年异国,不是没有过诱惑,不是没有过深夜的彷徨和软弱的瞬间。但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是关心?是试探?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测试”?
我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借这个动作争取了半秒思考的时间。
放下杯子,我迎向她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语气坦然:“谢谢林总监关心。东欧确实艰苦,但一心想着打开市场,为集团创造价值,也就不觉得枯燥了。至于个人生活,”我笑了笑,笑容里刻意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疲惫和疏离,“暂时还没有考虑,业绩就是最好的回报。”
我的回答,滴水不漏,完全符合一个野心勃勃、一心往上爬的职业经理人该有的形象。
她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支钢笔的笔尖,在报告纸的空白处,无意识地划了一下,留下一条短暂的、无关紧要的墨迹。
然后,她极轻地勾了一下唇角,像是得到了某个预期的答案,又像是对这个答案的某种无声评判。
“很好。”她不再看我,转向林天成和其他董事,“我的问题问完了。程经理的成绩,确实出色。”
会议的后半段,我有些心神不宁。
她那个问题,那个细微的表情,像一根刺,扎进了我刚刚因成功而有些膨胀的信心边缘。
散会后,董事们陆续离开。我整理着文件,刻意放慢了动作。
她走了过来,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
“程经理。”
我抬起头。
她站在我面前,距离不远不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职场距离。身上那股冷冽的暗香,比三年前更难以捉摸。
“恭喜,很成功的汇报。”她公事化地说。
“谢谢林总监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