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最后一个纸箱扔在客厅地板上，直起腰喘了口气。新住处带着一股淡淡的馨香，和窗外城市傍晚的喧嚣隔着一层质量极好的双层玻璃。林薇，我的新同事，入职刚一周，此刻正有点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中央，脸颊泛着可疑的红晕，似乎对我如此迅速就打包好全部家当搬进来仍感到一丝恍惚。
“其实……你不用这么急的。”她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怕你反悔。”我咧嘴一笑，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还附赠这么顶级的公寓，我要是动作慢点，怕被雷劈。”
她被我的话逗得抿嘴一笑，紧张气氛缓和了不少。这公寓何止是“不错”，市中心顶级地段，大平层，装修低调却处处透着“贵”这个字。我心里不是没有过嘀咕，一个刚入职的新人，哪怕家境殷实，这也殷实得过分了。但她给出的理由——室友突然出国，一个人负担不起租金，又刚好和我顺路——虽然牵强，但配上她那张纯良得近乎无辜的脸，我那点怀疑就被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冲散了。我果断同意了同居，近乎一种本能的下注。
“你住这间。”她引我去次卧，目光有些闪烁，不太敢直视我，“我，我去给你拿新毛巾！”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走开，大概是去翻找柜子。次卧很大，带独立卫浴，连着我刚放纸箱的小客厅。我的目光掠过房间，落在那个占据一整面墙的步入式衣帽间上，门微微开着一条缝。
鬼使神差地，我走过去，推开了门。
然后，我愣住了。
顶灯自动亮起，柔和的光线洒下来，照着一整排、一整排的女士套装、连衣裙、礼服。丝绒、真丝、高级羊毛的质感在光线下流淌着昂贵的光泽。每一件都熨帖得一丝不苟，挂着独立的防尘袋。正中央的玻璃柜里，躺着十几只包包，皮革的纹理和金属件的冷光无声地宣告着身份。我甚至一眼瞥见几个只在财经版块和时尚杂志头版见过的限量款。空气里弥漫着雪松和冷鸢尾的淡香，那是金钱和品味精心调养出的味道。
这规模，这品相，A货？
“找到毛巾了……”林薇轻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旋即戛然而止。
我回过头。
她站在衣帽间门口，手里捧着的崭新毛巾差点掉在地上。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微微张着，眼里的惊慌几乎要溢出来。
“这……”我指了指满室的奢华，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是单纯的好奇，“你的收藏？”
“是……是A货！”她冲口而出，声音绷得紧紧的，像一根快要扯断的弦，“都是，都是高仿！对，高仿！看着很像真的对不对？现在仿得太厉害了……我，我就是喜欢样子……没，没多少钱……”
她语无伦次，手指紧紧攥着毛巾，指节发白。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清澈的慌乱不像伪装。一个能住在这里、拥有这些“高仿”的人，为何要对我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男同事解释这些？又为何如此恐惧？
我心里那点疑虑的雪球开始沿着悬崖加速翻滚。
但我笑了笑，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指尖不经意地碰到她冰凉的手背。
“仿得真不错，”我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赞叹，“以后等我有钱了，也给你买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