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凯西装革履,站在投影幕布前,意气风发。他口若悬河,展示着精美的图表,用夸张的语调描述着本季度的“辉煌战绩”。高层管理者们面无表情地听着。
韩逸尘低垂着眼,心跳却渐渐加速。就是现在,他设定的“触发条件”应该满足了——当陆泽凯讲到某个特定技术突破时。
果然,陆泽凯点开了那个复杂的架构图:“……正是基于我们对底层算法的深度优化,才实现了性能的飞跃式提升……”
话音未落,投影幕布上的图表突然闪烁了一下,旁边优雅的注解文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擦除,迅速替换成几行刺眼的红色小字:“备注:该优化主要依赖实习生韩逸尘提出的未被采纳的初版方案,经实测效率提升有限,且存在稳定性风险。——来源:项目组内部评审记录(已归档)”
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陆泽凯的笑容僵在脸上,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屏幕,又猛地转头看向操作电脑的助理。助理一脸慌乱,手忙脚乱地点击鼠标,但那些红色小字如同跗骨之蛆,无法消除。
几个高管的眉头皱了起来。底下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窃笑。
陆泽凯试图强行解释:“这、这是一个技术故障!是病毒……”
可他话还没说完,随着他翻到下一页,另一段关于他“卓越领导力”的吹嘘文字旁边,又自动浮现出新的“备注”,这次是几条尖酸刻薄的匿名吐槽,直指他抢功、甩锅的行径。
会场里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陆泽凯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试图控制局面,声音却失去了之前的沉稳,变得尖厉而气急败坏。他越是操作,屏幕上冒出来的“真相”就越多,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公开处刑。
韩逸尘坐在角落,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抵着冰凉的裤缝。
一种混合着巨大快意和更深疲惫的感觉淹没了他。他成功了,但这成功的滋味,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源自他自身生命的消耗。
会议在一片尴尬和混乱中草草结束。陆泽凯几乎是逃离了会议室,经过韩逸尘身边时,投来一瞥混杂着惊怒、怀疑和极度羞耻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
韩逸尘没有回避,平静地回望过去。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某种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下午,他正在整理文档,一个身影停在他的工位旁。是柳烟岚。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身上有淡淡的、像是松木的清新气息。
“系统日志里看到些有趣的东西,”她声音不高,带着技术人员特有的冷静,但眼神里闪烁着敏锐的光,“刚才汇报会的时候,数据流向有点不寻常。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而且,这手法很精妙,没留下常规痕迹,像是……某种独特的‘舞蹈’。”
韩逸尘心头一凛,抬头看她。柳烟岚的脸上没有恶意,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丝探究。
“不过,”她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再好的舞者,也得记得擦掉脚印。某些底层日志的清理,还不够彻底。”她说完,若无其事地直起身,递给他一份文件,“这个项目的代码,有几个点想跟你讨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