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只是用眼角余光瞥着,内心一片冰冷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实验者的审视。

复仇的念头是在午休时悄然滋生的。他躲进消防通道,啃着无味的营养棒,楼下城市交通的嗡鸣声模糊地传上来。

他想到了被扣掉的奖金,想到了祁叔药瓶里日渐减少的胶囊,想到了陆泽凯那张俯视他的、充满轻蔑的脸。一股灼热抵销了身体的虚弱。如果昨晚的一切不是梦……如果他真的能“进入”那个层面……

一个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他不需要暴力,不需要争吵。他要的,是在陆泽凯最引以为傲的领域,用他最无法理解的方式,给予精准一击。

接下来的两天,韩逸尘表现得比以往更加沉默和顺从。

他高效地完成着陆泽凯指派的所有杂务,甚至在陆泽凯又一次吹毛求疵时,主动承认“错误”,态度恭谨得让陆泽凯都挑不出毛病。但在这顺从的表象下,他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处理器,反复推演着计划的每一步。

他选择了时机:部门季度汇报会。那是陆泽凯向上层展示业绩、巩固地位的关键时刻。

他选择了方式:不是破坏,是修改。他要让陆泽凯的报告,在最光鲜亮丽的地方,露出最不堪的马脚。

行动前夜,韩逸尘反锁了公寓的门窗。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昨晚泡面的味道。他再次握住了那枚冰凉的旧芯片,这一次,不再是意外触碰,而是有意识的召唤。

插入接口的瞬间,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但比第一次轻微。有了心理准备,他努力稳住心神,主动将意识“沉”了下去。

流光溢彩的数据空间再次展开。

这次他有了明确的目标。他的“视线”穿过公司防火墙那看似森严、实则在他“感知”中漏洞百出的光栅,精准地找到了存储陆泽凯汇报文档的服务器节点。

那文件像一个被精心包装的礼盒,散发着虚荣的光芒。

他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些构成图表和数据的光点。

修改业绩数字?太低端。

他要做的是更根本的——调整数据的关联逻辑。

他将几个关键项目的成功因素,从“团队协作”和“战略前瞻”,微妙地链接到了“底层代码优化”和“偶然市场机遇”上。他将陆泽凯自我吹嘘的“领导力”部分,注入了几段摘自公司内部匿名吐槽区的、关于他刚愎自用的真实评价,并将这些文字的属性设置为“隐藏格式”,只在特定条件下触发。

整个过程,他精神高度集中,仿佛在走钢丝。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升高,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那种精力被快速抽离的虚弱感再次清晰起来。但他咬牙坚持着,像雕刻家修饰最后细节,确保一切天衣无缝。

完成后,他迅速退出,意识回归身体时,一阵强烈的耳鸣让他几乎坐不稳。他瘫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足足过了十分钟,才缓过气来。窗外,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季度汇报会的会议室,玻璃墙隔绝了办公区的嘈杂,里面灯光明亮,气氛严肃。韩逸尘作为项目组成员,坐在后排角落。他能闻到高级皮革座椅的味道,看到投影仪在空气中投射出的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