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掉视频，收起手机。动作流畅，没有一丝多余。
起身，结账。刷卡的动作干脆利落。
走出餐厅，初秋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他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黑色的轿车像一道沉默的影子，无声地滑入城市的车流。霓虹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那双眼睛，在黑暗的车厢里，亮得惊人，也冷得彻骨。
他没有回家。车子拐了几个弯，驶向城西一个高档的公寓小区。他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熄了火，隐在树影里。车窗降下一条缝，他点了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烟雾缭绕，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
他在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一辆熟悉的白色轿车驶入小区，停在不远处的车位上。驾驶座下来一个男人，穿着休闲西装，身姿挺拔，正是监控里那个穿白大褂的——苏哲，市一院心外科的明日之星。
苏哲哼着歌，脚步轻快地走向单元门。
陆凛掐灭了烟蒂，烟头在指间捻得粉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响起，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帮我查个人，市一院心外科，苏哲。所有经他手主刀的手术，从第一台开始，一台不落，所有原始记录，包括术前评估、术中录像、术后报告、并发症记录……特别是那些‘处理’过的。”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迟疑：“凛哥，这……有点麻烦，而且……”
“价钱翻倍。”陆凛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天亮之前，我要看到所有东西。”
“明白！”对方立刻应下。
陆凛挂了电话，目光再次投向苏哲消失的单元门入口。夜色深沉，像一块巨大的、吸饱了墨汁的绒布，沉沉地压下来。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苏医生，”他对着那片黑暗，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二章
城市的清晨，是被巨大的电子广告牌点亮的。
市中心最繁华的十字路口，那块号称“城市之眼”的巨幅LED屏，此刻正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撕扯着每一个路人的神经。
屏幕上，没有炫目的商品广告，没有当红明星的笑脸，只有密密麻麻、冰冷刺眼的医疗文件。一份份手术记录、术前评估、术中录像截图、术后并发症报告……像被扒光了衣服的囚徒，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每一份文件的抬头，都清晰地印着同一个名字——主刀医师：苏哲。
“快看！那是什么？”
“我的天……苏哲？是市一院那个苏哲医生吗？”
“这……这手术记录有问题啊！你看这里，术前评估明显低估了风险！”
“还有这个！术中录像截图，这操作……太粗糙了吧？这也能算成功？”
“术后并发症这么严重，报告里轻描淡写就带过了？这简直是草菅人命！”
“他可是‘心外圣手’啊！媒体吹上天的！原来都是假的？”
“呸！什么圣手，我看是刽子手！为了成功率好看，什么都敢瞒！”
十字路口瞬间被惊愕和愤怒的议论声淹没。上班族停下脚步，司机摇下车窗，晨练的老人摘下老花镜使劲揉眼睛，不敢相信屏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证据”。闪光灯开始疯狂闪烁，闻讯赶来的记者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对着大屏幕和周围人群狂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