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医生！请问您对屏幕上曝光的手术记录作何解释？”
“苏医生，有患者家属质疑您隐瞒手术风险，您承认吗？”
“苏医生，您是否为了个人声誉和晋升，刻意美化手术结果？”
市一院门口，早已被记者和愤怒的患者家属围得水泄不通。苏哲刚停好车，就被汹涌的人潮堵在了车门边。无数话筒和镜头几乎要戳到他脸上，质问声、哭喊声、咒骂声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精心打理的发型乱了，昂贵的西装被扯得皱巴巴，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惊恐和难以置信的惨白。
“让开！你们让开！这是污蔑！是诽谤！”他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拨开人群，声音嘶哑颤抖，早已没了平日里的从容自信，“我要告你们！告那个背后搞鬼的混蛋！”
“告？”一个头发花白、满脸悲愤的老妇人猛地冲到他面前，手里攥着一张打印出来的屏幕截图，正是她儿子术后严重并发症却被轻描淡写的报告，“我儿子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你告诉我这是小问题？你告啊！你先给我儿子一个交代！”她情绪激动，将那张纸狠狠摔在苏哲脸上。
纸页飘落，像一片片控诉的雪花。
苏哲狼狈地躲闪着，眼神慌乱地扫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文件截图，每一张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在他最致命的软肋上。他引以为傲的履历，他苦心经营的光环，在铁一般的事实（或者说，被精心挑选和放大的“事实”）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保安！保安呢！”他声嘶力竭地喊着，试图寻求医院的庇护。
然而，医院的保安只是远远地站着，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并没有立刻上前。院领导的电话早已被打爆，内部紧急会议正在进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苏哲，这颗他们曾经力捧的“明星”，此刻成了烫手山芋，一个随时可能引爆整个医院声誉的炸弹。
混乱中，不知是谁推搡了一下，苏哲一个趔趄，重重地撞在自己的车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眼镜滑落，掉在地上，瞬间被无数只脚踩得粉碎。他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只剩下尖锐的嗡鸣和铺天盖地的指责。
完了。
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他的脑海。
他赖以生存的“神坛”，在短短一个清晨，彻底崩塌。碎片砸下来，将他砸得粉身碎骨。他靠着冰冷的车门，身体一点点滑下去，蜷缩在愤怒的人群脚下，像一条被剥光了鳞片、扔在烈日下暴晒的鱼。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坐在城市另一端的顶层办公室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初升的朝阳，将天空染成一片金红。陆凛端着一杯黑咖啡，站在窗前，俯瞰着脚下刚刚苏醒的城市。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在晨光中显得冷硬而清晰。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助理发来的实时照片——苏哲被围堵、狼狈倒地的画面，清晰无比。
陆凛的指尖在冰凉的玻璃杯壁上轻轻敲了一下，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叮”。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映着窗外绚烂的朝霞，却透不进一丝暖意。
他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
这只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