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还留着?
猫咪似乎对他很熟悉,亲昵地蹭着他的掌心,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男人低着头,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那份专注和温柔,与他此刻的处境,以及林晚记忆中那个冷硬漠然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令人心悸的反差。
林晚站在原地,脚步像是被钉住了。那份攥在手里的收购协议,边缘被她捏得有些发皱。她原本准备好的、带着胜利者姿态的话语,全都哽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时,喂猫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注视。
他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转过头来。
目光相撞的瞬间,林晚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未来得及掩饰的疲惫,以及……一片猩红的血丝。那红色,刺得她眼睛生疼。
江屿舟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不甘,甚至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下移,落在了她手中那份显眼的文件上。
巷子里安静得只剩下猫咪细微的叫声。
他依然维持着蹲着的姿势,仰头看着她。过了好几秒,他才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艰涩,轻轻地问:
“现在……我能玩得起了吗?”
4.
那句话,像一根生锈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林晚心口最不设防的软肉。没有质问,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认命般的、卑微的试探。她预想中的扬眉吐气,预想中他或暴怒或颓丧的反应,一样都没有出现。这轻飘飘的一句,反而让她精心构筑的整个世界,晃了一晃。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高跟鞋敲击石板路的声音,凌乱地响彻小巷。坐进车里,砰地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那个让她心慌意乱的世界。她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擂鼓般的心跳,可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后视镜里,她看到自己的脸,褪去了血色,只剩下一种茫然的苍白。
收购协议冰冷地躺在副驾驶座位上。胜利的果实,此刻尝起来,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涩味。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强迫自己投入工作,用无数会议和文件填满所有时间,试图将那个巷子口的身影,那句盘旋在耳边的话,彻底驱逐出去。可她失败了。江屿舟蹲在那里喂猫的样子,他抬头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反复在她脑海里闪现。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搜集他破产后的信息。住址从顶级豪宅换到了破旧的出租屋,车子卖了,据说连一些私人物品也拿去抵了债。昔日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早已作鸟兽散。她派去的人回报说,他看起来很平静,每天只是在那片老城区晃荡,偶尔去附近的图书馆一待就是一天。
平静?这平静底下,该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鬼使神差地,几天后,林晚又一次把车停在了那条巷子口附近。她坐在车里,隔着一段距离,看着那个墙角。猫咪们还在,但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出现。她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就在她准备发动车子离开时,却看到江屿舟从巷子深处走了出来。他手里提着一个超市的购物袋,看起来是刚买了些简单的食材。他依旧穿着朴素,但背脊挺直,步伐沉稳,并没有想象中破产者的潦倒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