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来得好早。”柳婉儿起身福了福,语气甜得发腻,目光却在沈兰芝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腰间那枚白玉佩上——玉佩是温润的羊脂白,上面雕着云纹,是沈兰芝母亲临终前给她的遗物,并非宫中赏赐。
“妹妹倒是更早些。”沈兰芝回了一礼,目光落在亭中的石桌上,上面摆着两盏茶,一杯是她常喝的雨前龙井,一杯却是甜腻的桂圆红枣茶——显然是按柳婉儿的喜好备的。
柳婉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说:“姐姐素来爱喝清茶,妹妹特意让小厨房备的,只是不知合不合姐姐的口味。”说着,她伸手去端那杯龙井,像是要递给沈兰芝,脚下却猛地一滑,身子朝沈兰芝这边倒来——恰好撞在沈兰芝的手臂上,沈兰芝手中的茶盏脱手,滚烫的茶水泼在了柳婉儿的石榴红裙摆上,瞬间洇出一大片深色的印子。
“哎呀!”柳婉儿惊叫一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瞬间涌了出来。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屈膝跪在刚到的陛下面前,声音带着哭腔:“陛下恕罪,臣妾不是故意的!是臣妾脚滑没站稳,撞了姐姐,还扰了姐姐喝茶……都怪臣妾笨手笨脚的!”
陛下扶着李德全的手走进亭,看到柳婉儿裙摆上的茶渍,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沈兰芝,眉头皱了起来:“兰芝,这是怎么回事?”
沈兰芝心头一紧,刚要开口解释,就见画屏上前一步,屈膝道:“陛下,方才奴婢看得清楚,是柳答应自己伸手去够石桌上的点心时,绊到了石缝里的草根,才朝我家小主倒去的,并非我家小主推她。”
“你一个宫女,也敢插嘴?”柳婉儿猛地抬头,眼泪掉得更凶,声音却带着几分尖利,“姐姐身边的人怎么这样不分尊卑!臣妾不过是失了态,竟要被一个宫女指着鼻子说不是吗?还是说,这是姐姐教的,让你这般顶撞本宫?”
陛下脸色沉了沉,看向沈兰芝:“兰芝,管好你的人。今日赏菊本是乐事,别扫了朕的兴。”说罢,他没再看沈兰芝一眼,而是俯身扶起柳婉儿,温声问道:“烫得厉害吗?李德全,快传太医来给柳答应看看!”
柳婉儿靠在陛下怀里,声音柔弱:“多谢陛下关心,臣妾没事,只是怕扫了陛下的兴致……”
“傻瓜,你的身子要紧。”陛下拍了拍她的背,带着她往偏殿走去,路过沈兰芝身边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沈兰芝站在原地,风吹过菊丛,卷起几片墨菊的花瓣,落在她的月白宫装上,像极了无声的嘲讽。画屏红着眼眶,声音带着愧疚:“小主,是奴婢多嘴了,害您被陛下误会……”
“不怪你。”沈兰芝轻轻摇头,伸手捡起一片落在裙摆上的花瓣,指尖捏着花瓣的边缘,直到花瓣被捏得变了形,“是我太大意了,忘了这宫里的人,最会用眼泪做武器。”
第三章 玉钗计:双钗辨人心
接连三日,陛下都宿在景仁宫。第四日一早,就有旨意下来,晋柳婉儿为正六品常在,赐景仁宫东暖阁。消息传到长信宫时,沈兰芝正在临帖,听到旨意,手中的毛笔顿了顿,墨汁落在宣纸上,洇出一个小黑点,毁了一整张字。
画屏气得直跺脚:“这柳常在分明是故意陷害小主,陛下怎么还偏听偏信,给她晋了位份!还有那些宫人,现在连送点心都敢怠慢了——方才小厨房送来的绿豆糕,都是放凉的,还硬邦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