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零七分，下湾老槐树街46号，沈长庚被手机震醒。
“爸——”沈小桐的嗓子黏着哭腔，“我下面见红了，孩子怕保不住，医生说要先交三十万押金，不然不给住院！”
沈长庚猛地从藤椅上弹起，膝盖撞到茶几，玻璃杯“咣当”滚到猫窝边。
妮妮被惊醒，竖着缺角的耳朵，低低“喵”了一声。
“别哭，爸给你转。”
沈长庚喘着粗气摸老花镜，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卡号发我，立刻。”
沈小桐秒挂，微信弹出一条语音：建设银行6217……末尾还配了个“爱你老爸”的笑脸。
沈长庚点开手机银行，输密码时手指打滑三次，30万眨眼飞走。
页面跳转“转账成功”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心口发空，像有人用吸管把胸腔里的氧气抽干。
他想再叮嘱两句，回拨过去，对面已占线。
屏幕上方却闪着“通话中00:03:12”——原来刚才那通求救电话没挂断，免提还开着。
沈长庚刚想挂，听筒里爆出罗子豪压不住的狂笑：“成了！老东西真信了！三十万到账，下一步让他把房本吐出来！”
沈小桐声音瞬间没了哭腔，脆生生地骂：“死老头，活得比老王八还结实，早点咽气多好。”
罗子豪啐了一口：“放心，我今晚给他加点料，保准他明早乖乖签字。”
沈长庚愣在原地，手机贴在耳边，像被焊死。
耳膜里咚咚全是自己的心跳，一声比一声重，像码头那台废旧吊机，钢丝绳随时会崩。
“老公，你打算咋加料？”沈小桐笑得打嗝。
“简单，他最疼那只猫，把猫炖了，端锅汤给他补补，看他还有没有骨气嘴硬。”
“靠，你变态啊——”沈小桐娇嗔，尾音却带着兴奋，“别煮太烂，我要吃皮，酥的。”
沈长庚眼前一黑，膝盖砸向地板，手机“啪”地滑出两米远。
妮妮凑过来，用脑袋蹭他手背，尾巴竖成问号。
沈长庚抱住猫，喉咙里滚出一声呜咽，像老狗被踹到肋骨。
门外“咚咚咚”——敲门声不轻不重，节奏却稳，像收电费的老手。
“谁？”沈长庚嗓子劈叉。
“爸，是我，子豪！”罗子豪的声音隔着门板透进来，带着笑，“楠楠嘴馋，我抓了你家猫，给你炖锅汤补补身子，开门！”
沈长庚把妮妮塞进猫包，拉上拉链只留一条缝，自己踉跄冲到厨房，摸出菜刀，刀尖抖得敲在瓷砖上“哒哒”响。
门缝底先探进一只保温桶，白汽“呲呲”往上冒，紧接着是罗子豪的笑脸，手里拎着妮妮的后腿，猫四爪乱蹬，叫声尖得能划玻璃。
“爸，猫我洗过了，放心吃。”罗子豪一脚踹开门，沈小桐跟在后面，手机已经举起，镜头对准老爸，“来，笑一个，发个抖音能火。”
沈长庚抡刀就劈，罗子豪侧身，刀刃砍在门框，“当”一声震得虎口裂口。
妮妮趁机挣脱，蹿上电视柜，尾巴炸成鸡毛掸子。
“老东西，给脸不要脸！”罗子豪反手按住沈长庚肩膀，膝盖顶在他胸口，把人压进单人沙发。
沈小桐凑过来，拿手机拍老爸涨红的脸，“网友最爱看倔老头被教育，点赞过万我直播带货。”
罗子豪腾出手，从兜里摸出一包白糖，“撕拉”扯开口子，白沫往沈长庚嘴里倒：“医生不是让你戒糖吗？尝一口，死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