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两个穿制服的一男一女，雨衣滴水，手里抱着厚档案袋，像抱两颗炸弹。
“沈叔，打扰了。”
小赵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学生气，说话却一板一眼，“市里统一排查人户分离，需要核对您的户口本，另外——”
他顿了顿，目光飘向秦素娥，“这位阿姨是？”
“老街坊，来送饭。”秦素娥笑得滴水不漏，身体却悄悄挡住客厅，不让视线落在墙角那堆还没来得及扔的糖罐。
女警翻开文件夹，抽出一张A4纸：“系统显示，您女儿沈小桐今天上午申请变更户主，理由是‘产权人年迈体弱、神志不清’，需要您签字确认，或者——”她抬眼，意味深长，“由我们强制调查。”
沈长庚接过纸，指尖沾到雨水，纸面立刻皱起，像一张哭花的脸。
他扫了一眼，最下方盖着鲜红公章：下湾派出所户籍专用。
日期正是今天，申请人签名栏龙飞凤舞三个字——沈小桐，还按了手印，朱红得刺目。
“我神志清不清，得医生说了算。”
沈长庚把纸折成四方，慢吞吞塞回女警手里，“各位进来吧，正好，我也想报个案。”
他侧身让路，背脊挺得笔直，像码头那些年扛过百吨货的桅杆。
秦素娥趁机溜进卧室，把U盘插进笔记本，三两下复制出一份，塞进贴身口袋，又顺手把床头那瓶速效救心丸倒出来数了数——只剩七粒，不够一场硬仗。
客厅里，沈长庚已经摊开房产证、医院诊断、报警回执，一字排开，像摆阵。
他声音不高，却句句带钩：“我女儿涉嫌伪造怀孕报告、高空虐待动物、非法侵入住宅，证据我都有，需要一并提交吗？”
小赵和女警对视一眼，明显没料到剧情反转。女警干咳一声：“那……户主变更的事？”
“暂缓。”沈长庚抬眼，目光沉静得像一口老井，“除非她拿着法院判决书来，否则谁也别想动我房子。”
户籍科的人走后，屋里陷入短暂沉默。秦素娥把门反锁，背靠着门板，长出一口气：“老沈，你刚才帅得让我想嫁。”
沈长庚没接茬，走到餐桌前，把房产证推到她面前：“说正事，房子卖给你，一块钱，敢不敢接？”
秦素娥愣住，半晌，嘴角抽了抽：“你疯了？你闺女能把我生吞。”
“她敢吞你，你就拿监控噎死她。”沈长庚声音低哑，却带着狠劲，“我咨询过律师，买卖过户优先于继承，只要合同真实、款项到位，她告到天边也赢不了。”
秦素娥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眼角挤出两道细纹：“沈长庚，你可知我等你这句话等了二十年？”
她伸手进兜，掏出一张银行卡，“啪”拍在桌上：“里头有三十万零一块，我攒的嫁妆，今天总算花出去了。”
沈长庚喉结动了动，想说谢谢，却觉得太轻，最终只挤出一句：“我死后，房子归你，但得答应我两件事——”
“说。”
“第一，给我养老送终，不许把我送养老院；
第二，房子最终拍卖，一半捐戒毒所，一半捐流浪猫救助站，沈小桐一分都别想得到。”
秦素娥眼眶发红，却笑得爽快：“成交，谁反悔谁下辈子投胎做流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