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旧账突然翻涌而来。我弯腰捡照片时,看见楼下那辆车里亮起一点红光,像瞄准镜的反光。
“喂老同学?”我忽然按下手机快捷拨号,声音轻松得连自己都陌生,“明天钓鱼去啊?就咱俩当年老地方!”
电话那端沉默三秒,响起刑警队长徐莽沉静的声音:“收到。需要几根鱼竿?”
夜色吞没了我们交握的手。林薇忽然踮脚吻我,咸涩的泪混着决绝的味道渡进唇齿之间。背后卧室传来女儿懵懂的呓语:
“爸爸...兔兔耳朵里有个叔叔在说话...”
3
我掐断电话,反手将窃听器扔进养着睡莲的鱼缸里。滋滋的电流声戛然而止,水面上浮起细小的气泡。
“带圆圆去徐莽家。”我把车钥匙塞进林薇颤抖的手心,“走消防通道,开那辆粉色汽车。”
她突然拽住我衣角:“你根本不会钓鱼...”睫毛上还挂着泪,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当年化工厂爆炸案,你爸实验室少的不止是钚原料对不对?”
楼下汽车引擎突然轰鸣。我一把将妻女推进室内,自己却退向阳台边缘。栏杆在夜风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二十年前父亲坠楼的那个阳台,和此刻的布局一模一样。
“爸不是自杀。”我翻身跨出栏杆,双脚悬在七楼高空,“他藏在兔耳朵里的东西,够让整个黑帮集团枪毙十次。”
林薇的惊呼被夜风撕碎。我松开一只手,身体像钟摆撞向隔壁空调外机。铁架断裂的巨响中,听见女儿突然清晰的尖叫: “爸爸!照片背面有字!”
追兵撞开房门的刹那,我看见了那张飘落的照片——背面是父亲潦草的笔迹: 【7号仓第三冷冻柜,1228】 【留给我的孙子辈】
子弹擦过耳际的瞬间,我突然笑出声。原来父亲早算准了这一天,算准了会有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孙女,抱着兔子玩偶等爷爷回家。
“告诉老大!”我踹开消防门朝对讲机吼,“1228柜里是当年失踪的——”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热浪把我掀翻在地时,最后看见的是林薇开车冲进巷口的车灯,像划破黑暗的流星。
4
热浪灼烧着后背,我滚进垃圾箱后的阴影里。腐臭的烂菜叶糊了满脸,却盖不住喉咙里的血腥味。
“1228柜是陷阱!”我对着袖口嘶吼,那里缝着徐莽给的军用对讲机,“他们当年根本没拿走钚原料——我爸把东西藏在了...”
子弹突然擦过额角。温热的血淌进眼睛,世界变成模糊的红色。我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穿着高中校服,正趴在化工厂围墙外偷看——父亲的白大褂在夜风中鼓成帆,他把金属箱埋进第六号反应炉的基座,就像埋下一颗注定要爆炸的定时炸弹。
“第六炉基座!”我咳着血沫喊出答案,齿间全是铁锈味。对讲机那头传来徐莽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个炉子...明天就要爆破拆除了!”
追兵的脚步声在巷口响起。我攥紧半截断裂的钢筋,突然听见女儿清亮的童谣声。粉色的汽车竟折返回来,车顶天窗站着小小的身影——圆圆举着儿童望远镜,像指挥交通的小警察: “爸爸!冷冻柜阿姨说1228是生日!”
所有碎片在瞬间拼凑完整。1228是圆圆的生日,父亲留下的根本不是柜号,是给孙女的出生礼物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