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在经过我身边时“无意”地撞我一下,把我手里的水桶撞翻,然后冷冷地说一句:“挡路。” 他会把我刚洗好的、晾在院子里的衣服扯下来扔进泥地里,说:“洗干净再晾,脏死了。” 他甚至会故意把零食拆开,吃一口,然后扔进垃圾桶,对着我说:“喂狗了。”
我从不反抗,只是默默地重新打水,重新洗衣,默默地看着垃圾桶里的零食包装袋,咽下口水,然后走开。
直到那天。
妈妈的情况似乎好了一点,肯下楼和舅舅、哥哥一起吃水果。唐昭昭也在,她正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逗得妈妈嘴角有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我正拿着抹布,跪在远处擦拭楼梯的扶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王婶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从厨房出来,放在茶几上。也许是地面刚擦过还有些滑,也许是她没走稳,她经过我身边时突然脚下一滑,“哎呀”一声惊呼,整个人向前扑去!
那盘水果脱手飞出,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妈妈身上!
苹果片和汁水溅了妈妈一身,盘子滚落在地,摔得粉碎。
一瞬间,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妈妈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上黏腻的果汁,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而恐惧,仿佛透过这些水果,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她猛地抱住头,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啊——别过来!别碰我!走开!”
舅舅立刻冲过去抱住她:“小宁!小宁没事了!别怕!是水果,只是水果!”
王婶吓白了脸,慌忙解释:“对不起先生!是地上太滑了,我…”
就在这时,陆思言的目光猛地射向我,充满了暴怒的火焰。他认定是因为我擦了地才导致王婶滑倒,惊吓到了妈妈。
他几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将我狠狠拽倒在地!
“又是你!你这个扫把星!你就不能安分点吗?!你非要害得妈妈更痛苦才甘心吗?!”他一边嘶吼着,一边用脚踢我。
肩膀,后背,肚子…疼痛像雨点一样落下。
我没有哭,也没有求饶,只是抱着头,把自己缩成一团。这是我挨打时养成的习惯,保护要害。
“思言!住手!”舅舅厉声喝道,但他忙着安抚几近崩溃的妈妈,无法立刻过来。
“你怎么不去死!你和那个买妈妈的老男人都该下地狱!”哥哥的哭骂声和踢打落在我身上。
唐昭昭吓哭了,躲在沙发后面。
混乱中,我透过手臂的缝隙,看到妈妈在舅舅怀里挣扎,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我这里。
那双眼睛里,除了恐惧和痛苦,依旧没有任何一丝属于母亲的关切。
哪怕一丁点都没有。
那一刻,身上的疼痛似乎消失了,心里某个地方却像被钝器重重砸了一下,闷闷的,疼得无法呼吸。
最终,舅舅叫来了医生给妈妈注射了镇静剂。哥哥也被保姆拉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带回了房间。
王婶战战兢兢地收拾残局。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回储藏室。关上门,黑暗笼罩下来。我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到地上。
身上很疼,但我不敢出声。我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那里,有一小块刚才飞溅过来的苹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