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低下头,轻声道:「我不识字。」
沈如晦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虽然面色苍白,却难掩清丽的容颜。她的眼神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却又藏着深深的疲惫和疏离。他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女子,竟会不识字。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他拿起一支毛笔,递给她,「书法能静心,也能……表达自己。」
白棠犹豫地接过毛笔。笔杆很细,握在手里有些硌手。她从未拿过笔,只能笨拙地模仿沈如晦的姿势。
「手腕放松,笔尖轻触纸面……对,就这样。」沈如晦站在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引导她写下第一个字——「棠」。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墨香。白棠的心跳骤然加速,脸颊微微发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他手指的力度,还有他身上那让她安心的气息。
「这是你的名字,『棠』。」沈如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而温柔,「海棠的棠,花开似锦,明艳动人。」
白棠看着纸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字,眼眶突然有些发热。离魂楼的人叫她「毒玫瑰」,因为她美丽而致命。可沈如晦说,她是海棠,花开似锦。
原来,她也可以是花。
从那天起,沈如晦每天都会教白棠写字。她学得很快,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到后来渐渐有了笔锋。她最喜欢写的字,是「如晦」和「棠」。每当她写下这两个字时,心里都会涌起一种莫名的悸动。
除了书法,沈如晦还教她医术。他带着她去药庐认识草药,告诉她每种草药的药性和用途。「这是金银花,清热解毒;这是当归,补血活血;这是曼陀罗,有剧毒,能麻痹神经……」
白棠对草药有着天生的敏感,因为她懂毒。她能准确地分辨出哪些草药有毒,哪些能解毒。沈如晦对此很惊讶,却没有追问原因。他只是笑着说:「阿棠姑娘,你很有学医的天赋。」
白棠没有告诉他,她认识这些草药,是因为她曾用它们来杀人。她只是安静地听着,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她喜欢和他一起待在药庐里,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也落在她的心上。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这天傍晚,白棠正在院子里练习写字,突然看见一只信鸽落在了院角的槐树上。信鸽的腿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白棠的心猛地一沉。
是离魂楼的信鸽。
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解下竹筒,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她打开竹筒,里面是一张折叠的桑皮纸。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个字:「归。」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归。回到离魂楼,回到那个没有温度的地狱。
她看着纸上的字,手指微微颤抖。这几天的温暖,像一场易碎的梦。她几乎要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是离魂楼的杀手白棠。
可现在,梦该醒了。
她走到床前,从床板下摸出那柄「离魂」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在提醒她,她永远也成不了那朵花开似锦的海棠。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阿棠姑娘,睡了吗?」是沈如晦的声音。
白棠慌忙将剑藏好,打开房门。沈如晦端着一碗莲子羹站在门外,笑道:「看你房间还亮着灯,给你炖了点莲子羹,安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