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毒不致命,但会麻痹内力,需要尽快解毒。」沈如晦皱着眉,转身去药庐取药。

白棠躺在床上,打量着这间屋子。陈设简单却干净,桌上放着一方砚台,几支毛笔,还有一本摊开的医书。墙上挂着一幅尚未完成的山水画,笔触细腻,意境悠远。

这一切都透着主人的温润与雅致,与她所熟悉的血腥和黑暗格格不入。

很快,沈如晦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回来,还拿着一个药箱。「这是解软筋散的药,你先喝了。」他将药碗递到她唇边。

药很苦,带着浓重的草药味。白棠皱了皱眉,却还是一饮而尽。她的味觉早已被各种毒物麻痹,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沈如晦放下药碗,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和金疮药。「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他轻声道,指尖捏起一枚银针,精准地刺入她肩井穴。

白棠浑身一颤。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他指尖的温度。他的动作很轻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月光从窗棂照进来,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竟让她想起了离魂楼后山那株在雪夜里开花的梅树。

「你……懂医术?」她忍不住开口,声音依旧沙哑。

沈如晦抬眸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略懂一些。家母生前是大夫,从小耳濡目染。」他的笑容里,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白棠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她的秘密,是那柄藏在床底的毒剑。

沈如晦很快处理好了伤口,敷上金疮药,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软筋散的毒需要三天才能解,这三天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他收拾好药箱,又道,「厨房炖了粥,我去给你端一碗。」

他走后,白棠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的横梁发呆。她在离魂楼待了十五年,从一个懵懂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冷血的杀手。

她杀过贪官污吏,也杀过忠臣义士,她见过人间最肮脏的欲望,也见过最卑微的善良。可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在一个陌生男子的家里,安心地养伤,喝着温热的粥,闻着淡淡的墨香。

这种感觉,陌生而危险。

接下来的三天,沈如晦果然没有追问她的来历。他每天为她换药、送粥,其余时间便待在书房里看书、写字,或是去药庐捣鼓草药。

白棠的伤势渐渐好转,内力也恢复了大半。她开始在院子里走动,有时会站在书房外,听他研墨写字的声音。

「唰唰唰」,笔尖划过宣纸,带着一种宁静的韵律。

这天,白棠又站在书房外。沈如晦正在写一幅字,见她来了,便笑着招手:「阿棠姑娘,进来坐坐吧。」

白棠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书房里弥漫着墨香,书架上摆满了医书和古籍。沈如晦指着桌上的字,笑道:「刚写好的,你看看。」

纸上写着一行行书:「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字迹飘逸洒脱,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

白棠不懂书法,却能感觉到字里行间的情绪。她看着那行字,轻声道:「这字……很悲伤。」

沈如晦微微一怔,随即失笑:「你倒是看得准。这是纳兰容若的词,写的是离别之苦。」他顿了顿,看着白棠,「阿棠姑娘,你似乎……对这些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