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的检测结果很快出来,比想象中还糟。
那面承重墙被破坏得极其严重,整栋楼的结构稳定性受到致命影响,已经不再适合居住,必须立即进行大规模加固,所有住户需要临时安置。而这笔天价的维修费用和责任追究……
天色渐渐亮起,照着一片狼藉的楼下和一群无家可归的人。
我站在人群边缘,听着周围人对王建国滔天的怒骂。
一个平时很少说话的老工程师,颤巍巍地指着楼体裂缝:“胡闹!简直是胡闹!这种常识都没有!这是拿全楼人的命开玩笑!”
“让他赔!倾家荡产也得让他赔!”
“判刑!一定要让他坐牢!”
居委会和街道的工作人员忙着登记信息,联系临时安置点,焦头烂额。
李主任揉着发痛的太阳穴,走到我面前,神色复杂:“小陈啊……你……”他似乎想问我什么,比如那录音,比如那恰到好处的鱼缸,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先跟着去临时安置点吧,这里太危险了。”
我点点头,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点同情:“好的主任。真是没想到……王先生会这么……冲动。”
李主任摇摇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又去忙了。
我随着人流往临时安置的大巴车走去。
经过那栋仿佛随时会匍匐下来的居民楼时,我微微侧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楼层窗口。
晨光落在它破裂的外墙上,反射出一点冰冷的光。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车要开了。
临时安置点设在附近一家老旧的招待所里,空气里常年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沉闷气息。楼道里挤满了惊魂未定的邻居,抱怨声、孩子的哭闹声、还有工作人员拿着喇叭维持秩序的喊话声,乱糟糟地搅成一团。
我被分到一个狭小的单间,墙壁泛黄,一张硬板床,一张掉漆的木桌。条件简陋,但足够安静。
刚放下简单的行李,门就被敲响了。
门外是楼下的张阿姨和几个面熟的邻居,个个脸上都堆着焦虑和愤懑。
“小陈啊,你可算来了!”张阿姨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好端端的家不能回了!那个天杀的王建国!”
“就是!维修费得多少钱啊!这得让他赔!倾家荡产也得赔!”另一个男人挥着拳头,情绪激动。
“赔?他家那点底子够干嘛的?到时候别赖账跑路了!”
“小陈,”张阿姨压低了声音,眼睛却亮得惊人,“我们都听见了,你手里有录音!那天在楼上,你放给李主任听的!他亲口说的‘爱拆哪儿拆哪儿’!这可是铁证啊!”
“对!铁证!到时候打官司,你得拿出来!不能让这混蛋抵赖!”
他们围着我,七嘴八舌,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我脸上。他们的恐惧和愤怒需要一个出口,而王建国是罪魁,我手里的录音,则成了他们想象中能钉死罪魁、挽回损失的利器。
我看着他们,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共情和凝重:“大家别急,出了这种事,谁都不好受。录音…我确实有,当时也是被逼无奈才录的。如果…如果最后法律程序需要,能帮到大家,我肯定不会藏着。”
这话说得模糊,却给了他们足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