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东西能砸掉多少人的饭碗吗?”他抬眼,目光淬着冰,“信访局的培训没教过你,涉密件要单独归档?”
我攥着衣角说不出话,余光瞥见他敞开的抽屉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梳着麻花辫,笑起来眼角有颗痣,竟和我妈年轻时的样子有七分像。
“沈书记,我……我不是故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死死咬着下唇——不能哭,哭了就坐实了“不专业”的罪名。
他突然把信丢进抽屉锁好,钥匙在指间转了个圈,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这信我压下了。”见我愣住,又补充道,“从今天起,你的工作汇报直接给我。”
门把手转动的瞬间,孟瑶走了进来。她穿条雪纺连衣裙,香水味呛得人头疼,看见我时眼神一挑,视线在沈砚舟锁抽屉的手上顿了顿,阴阳怪气地笑:“沈书记在忙啊?我来送上周的会议纪要。”
沈砚舟没看她,只盯着我:“还有事?”
我摇摇头往外走,听见孟瑶在身后说:“沈书记,这新人看着不太机灵,要不要我跟张姐说声,多带带她?”
深夜的出租屋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我刚给医院打完电话,护士说母亲的氧气管压力又不够了。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像纸,手指搭在氧气管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松开。
短信内容像淬了毒的针:“想保你妈,就把沈书记的行程表偷出来——孟瑶。”
屏幕的光映着我发抖的指尖,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尖利,像无数根针在扎耳朵。
第二章:值班室的暖灯
孟瑶的“关照”比天气预报还准。
第二天一早,她就抱着三十份信访件闯进办公室,啪地摔在我桌上,文件袋上的标签歪歪扭扭,明显是故意扯的。“这些是红星村的重复投诉,沈书记让整理出共性问题,下班前要。”她涂着红指甲的手指点着文件,“听说你昨天直接向沈书记汇报工作?新人有冲劲是好,但别越界。”
张姐偷偷拽我袖子:“这哪是一天能弄完的,红星村的征地纠纷缠了半年,孟干事是故意刁难你。”
我翻开最上面的信,果然是关于征地的——和那封举报信说的是同一个村。村民的诉求密密麻麻爬满纸:补偿款被镇里扣了三成,安置房墙皮一抠就掉,最急的是村小学被拆了,孩子们得走五公里山路上学。
中午同事们都去吃饭了,我啃着从家里带的冷馒头翻文件,突然发现所有信件的落款日期,都在县长张涛宣布征地计划之后。最早的一封是去年冬天的,信纸边缘都磨破了,显然被反复投递过。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这些哪是重复投诉,分明是村民们一次次撞南墙的求救信号。
傍晚的夕阳把文件染成金红色,我揉揉发僵的肩膀,膏药的清凉透过衬衫渗出来——高三那年为了考公,每天坐十几个小时刷题,落下了肩周炎的毛病,阴雨天疼得连笔都握不住。
“还没弄完?”张姐收拾东西时探头,“别熬太晚,沈书记那边我帮你说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