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冤家路窄
习今茉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串陌生的座机号码，心里犯着嘀咕。
最近几天她的生活确实有些“不同寻常”——周二早上赶地铁时，明明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脚下却总能奇迹般地站稳；周三中午在公司楼下，楼上装修掉下来的一小袋水泥“恰好”砸在她前方半米处；周四下班等公交，钱包从包里滑落，却被一阵风吹着滚到她脚边。
“都是巧合。”她对自己说，一边按下接听键。
“习今茉小姐吗？我是沈承安先生的助理。明天上午十点，沈先生希望您能到星辰集团总部，讨论一下关于‘智能社区安保系统’项目的合作细节。”
习今茉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星辰集团？那个在本市乃至全国都赫赫有名的科技集团？她所在的小公司——明光科技，什么时候能接到这种级别的项目了？
“等一下，您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是明光科技的习今茉，但我们公司最近好像没有和星辰集团接洽的项目......”
“没错，是沈先生点名要和明光科技合作的。”对方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具体情况明天见面详谈。地址已经发到您手机上了，请准时到达。”
电话挂断后三秒，短信提示音响起。习今茉点开一看，果然是星辰集团总部的地址，还有一句附言：“请务必独自前来。”
独自？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习今茉皱着眉头，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这几天她没再敢把它摘下来，毕竟柳如烟那句“说不定是开了光的护身符”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些都是迷信，但经历过那晚的事后，她宁愿信其有。
镯子触感温润，在办公室日光灯下泛着淡淡的乳白色光泽，上面的纹路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一些。习今茉凑近细看，那些原本模糊的线条现在隐约能看出像是某种藤蔓缠绕的形状，中间点缀着细小的、星星点点的图案。
“今茉，发什么呆呢？”同事林静如端着水杯走过来，“脸色不太好啊。”
“没什么，接到个奇怪的合作邀约。”习今茉把手机屏幕转向她，“星辰集团，约我明天去谈项目。”
林静如眼睛瞪得溜圆：“星辰集团？那个沈氏家族的企业？天啊，今茉，你要走大运了！”
“我总觉得不对劲。”习今茉压低声音，“上周五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吧？那个沈承安，就是星辰集团的继承人，他是目击证人。现在突然要和我们公司合作，还点名要我去......”
“哇，这剧情我熟！”林静如瞬间来了精神，“霸道总裁对普通女孩一见钟情，然后用工作机会接近她！你看过柳如烟写的那本《总裁的契约娇妻》吗？开头就是这样！”
习今茉哭笑不得：“静如，现实生活不是小说。而且那个沈承安......”她回想起那双审视般的深灰色眼睛，“他看我的眼神，不像是有好感的样子。”
倒像是科学家在观察什么稀有标本。
“那更带感了！”林静如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先婚后爱，强取豪夺......”
“打住打住。”习今茉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我还是先跟陈经理报备一下吧。”
她起身走向经理办公室，手腕上的镯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路过打印机时，一叠刚打印好的文件突然从出纸口滑落，习今茉下意识侧身——文件“哗啦”一声散在地上，正好避开了她。
打印文件的小赵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今茉姐，这机器今天有点卡纸......”
“没事。”习今茉蹲下帮忙收拾，心里却是一跳。
又来了。这种“恰好避开”的情况。
她收拾好文件，敲响了经理办公室的门。
---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习今茉站在星辰集团总部大楼前，仰头望着这栋五十层高的玻璃幕墙建筑，深吸了一口气。
大楼造型现代，外墙是深蓝色的玻璃，在晨光中反射着天空和云朵。入口处的旋转门进出着衣着考究的精英人士，每个人都步履匆匆，表情严肃。习今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为了“显得专业”而特意穿上的深灰色西装套裙，突然觉得还是不够正式。
“明光科技的习小姐？”前台接待员在她报上名字后，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沈先生已经在三十八层等您了。这边请，专属电梯已经为您调度好了。”
专属电梯？习今茉心里又是一阵嘀咕。
电梯内部是镜面设计，三面墙壁都能映出人影。习今茉站在里面，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妆容清淡得体，手里拎着公司资料和笔记本电脑包。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手腕上那个略显突兀的古董镯子。
她试图把镯子往袖子里面塞一塞，却发现它卡在了小臂最宽的位置，怎么推都推不上去。
“算了。”她放弃挣扎，看着电梯楼层数字快速跳动。
三十八层到了。电梯门无声滑开，外面是一条铺着深灰色地毯的走廊，两侧是落地玻璃墙，能俯瞰大半个城市的景色。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实木门，门前站着一位身着黑色西装、戴着耳麦的安保人员。
“习小姐，请进。沈先生在里面等您。”安保人员为她推开门。
会议室比习今茉想象中更大。一张能容纳二十人的长条形会议桌摆在中央，桌面上已经摆放了矿泉水、笔记本和钢笔。三面墙上都安装着显示屏，此刻正显示着星辰集团的Logo。最引人注目的是整面墙的落地窗，视野开阔得能看见远处的山脉轮廓。
而沈承安就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
他今天穿的是深蓝色西装，白色衬衫的领口一丝不苟，没打领带。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听见开门声才抬起头来。
“习小姐，准时到达。”他看了一眼腕表，语气平淡，“请坐。”
习今茉选了离他三个座位的位置坐下——不远不近，既显得尊重，又保持安全距离。
“沈先生，首先感谢您对明光科技的兴趣。”她打开笔记本，决定先发制人，“不过在我了解具体项目内容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您选择与我们合作，是否与上周五晚上的事件有关？”
沈承安放下文件，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更加难以接近。
“有关，也无关。”他的回答模棱两可，“那天晚上的事让我注意到你，但决定合作是基于明光科技在社区安防软件方面的专业能力。我看过你们为城南新区做的智能化管理系统，设计思路很新颖。”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地专业。习今茉愣了愣，才接话：“谢谢认可。那么这次‘智能社区安保系统’的具体需求是？”
沈承安按了一下桌面的触控板，正对着习今茉的那块显示屏亮起，显示出一份详细的企划书。
“星辰集团计划在城东开发一个高端住宅社区，主打智能化和安全性。我们希望建立一套完整的安防体系，从门禁、监控到紧急事件响应，全部实现自动化管理。”他的语速平稳，条理清晰，“明光科技在用户界面设计和系统集成方面有优势，这是我们看中的。”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两人就技术细节进行了讨论。习今茉逐渐放松下来——沈承安提出的问题都很专业，对行业了解深刻，确实像是认真要做这个项目。
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关于紧急事件响应模块，”沈承安突然话锋一转，“我注意到你们现有的系统主要依赖人工报警和摄像头识别。有没有考虑过加入生物特征异常检测？”
“生物特征？”习今茉皱眉，“您是指心率、体温这些？”
“包括但不限于。”沈承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观察她的反应，“某些情况下，人的生物场会产生特殊波动，如果能提前捕捉到这些异常信号，就能预防很多危险事件。”
生物场？这个词让习今茉心里一紧。
“目前的技术还很难实现这种程度的监测吧。”她谨慎地回答，“而且涉及隐私问题......”
“技术总是在进步的。”沈承安打断她，“事实上，我们已经在开发相关的原型设备。”
他再次操作触控板，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手环状设备的3D模型。
“这个设备可以佩戴在手腕上，实时监测佩戴者的生命体征和......某些特殊能量波动。”他说这话时，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习今茉的手腕，“一旦检测到异常，就会自动向安保中心报警。”
习今茉感觉手腕上的镯子微微发热。
不是错觉。是真的有温度变化。
她强行保持镇定：“很创新的想法。不过这种设备成本应该很高吧？适合高端社区，但普及性可能......”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浅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油光发亮，脸上挂着看似热情实则虚伪的笑容。他身后跟着两个助理模样的年轻人。
“承安，听说你在谈新项目，我特意过来看看。”中年男人径直走到会议桌前，目光在习今茉身上扫过，“这位是？”
沈承安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二叔，我们在开会。”
“哎呀，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听的。”被称作二叔的男人拉开椅子坐下，完全无视了沈承安的逐客令，“这位小姐是？”
“明光科技的习今茉，我们这次项目的技术负责人。”沈承安介绍得简短而生硬。
“习小姐，幸会幸会。”中年男人伸出手，“我是沈平辰，星辰集团的副总经理，也是承安的堂叔。”
习今茉只好与他握手。沈平辰的手掌潮湿而用力，让她很不舒服。
“我听说了，这次的项目是要做智能社区安保系统？”沈平辰自顾自地说下去，“想法不错，不过我觉得可以更大胆一点。我们完全可以加入一些更先进的技术嘛，比如最近很火的那个‘异能检测’......”
“二叔。”沈承安的声音里带着警告意味。
“怎么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沈平辰摊手，“国外早就开始研究了，某些特殊人群会产生特殊的生物能量场，如果能够监测和利用......”
“我们谈的是民用安防系统。”沈承安打断他，“不需要这些未经证实的技术。”
“未经证实？”沈平辰笑了，“承安，你这就不坦诚了。我们沈家不是一直都有这方面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沈承安已经站了起来。
“习小姐，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沈承安的语气不容置疑，“具体细节我们后续再沟通。我让助理送你下楼。”
习今茉如获大赦，连忙开始收拾东西。她能感觉到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两个沈家人之间明显有很深的矛盾。
“等等。”沈平辰突然说，“习小姐，我送你一份见面礼。”
他示意身后的助理。其中一个年轻人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放到习今茉面前。
“这是我们集团之前做的一些技术调研，可能对你的工作有帮助。”沈平辰笑得很和善，“特别是关于‘异常能量场识别’的部分，你可以好好看看。”
习今茉接过文件夹，感觉它异常沉重。
“谢谢沈副总。”她礼貌地说，然后把文件夹塞进自己的电脑包。
就在她拉上电脑包拉链的瞬间，会议室里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怎么回事？”沈平辰皱眉。
其中一个助理慌忙查看手机：“是、是楼下的消防演练警报，说是误触发了......”
话音未落，会议室顶部的消防喷淋系统突然启动！
冰凉的水从天花板的喷头中倾泻而下，会议室里顿时一片混乱。沈平辰的助理手忙脚乱地想要保护文件，沈平辰本人则咒骂着往门口冲。只有沈承安还坐在原位，纹丝不动，只是抬头看着那些喷淋头，眉头微皱。
习今茉的第一反应是护住电脑——这是公司的财产。她弯腰把电脑包抱在怀里，却感觉到手腕上的镯子突然变得滚烫！
下一秒，她脚下一滑。
不是普通地滑倒。而是一种诡异的、身体自动做出的反应——她整个人往右侧倾倒，正好避开从她头顶正上方落下的最大一股水流。倒地时，她的肩膀撞在会议桌腿上，不疼，但把桌子撞得移了位置。
而这轻微的一撞，引发了连锁反应。
会议桌上原本摆放着一个厚重的铜质笔筒，里面插着十几支钢笔。桌子移动时，笔筒倾倒，钢笔“哗啦”一声滚落。其中一支滚到桌边，掉在地上，弹了一下，然后——
精准地砸在沈平辰的右脚踝上。
“啊！”沈平辰痛呼一声，单膝跪地。
这还没完。另一支钢笔滚向沈承安的方向，却在中途被地上的水流改变方向，拐了个弯，直直地飞向沈平辰那个正在掏手机的助理。
手机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啪”地砸在会议室的智能控制面板上。
喷淋系统突然停止了。
水还在滴答，但不再喷射。会议室里一片狼藉，文件泡在水里，桌椅移位，所有人都湿透了，除了——
习今茉低头看着自己。
她摔倒的姿势很巧妙，正好躲在了会议桌形成的三角形空间里。只有裙摆和袖子湿了一小片，头发和脸都是干的。怀里的电脑包更是完好无损。
而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沈平辰的西装全湿了，头发贴在额头上，狼狈不堪；他的两个助理更惨，白衬衫变成半透明，文件散落一地；就连沈承安，虽然保持着镇定，但肩头和头发也湿了，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滴落。
“这......这是怎么回事？”沈平辰被助理搀扶起来，脸色铁青，“消防系统怎么会突然故障？！”
沈承安已经站起身，走到控制面板前查看。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的混乱与他无关。
“系统日志显示是手动触发。”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沈平辰那个手机脱手的助理身上，“你的手机砸到了紧急启动按钮。”
“我、我不是故意的......”助理脸色煞白。
“二叔，看来你的助理需要更好的培训。”沈承安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另外，星辰集团的消防系统确实需要升级了。我会把这件事列入本月重点整改项目。”
沈平辰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盯着沈承安看了几秒，又转头看向刚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习今茉。
他的目光在她手腕的镯子上停留了一瞬。
“习小姐运气不错啊。”他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习今茉脊背发凉，“这么大的水，就你躲得最干净。”
“我、我只是不小心滑倒了......”习今茉试图解释。
“滑倒得真是时候。”沈平辰意味深长地说，“承安，你这个项目合作对象选得很有意思。我期待看到后续进展。”
说完，他在助理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会议室。出门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像是发现了什么珍贵的猎物。
会议室里只剩下习今茉和沈承安两人。
水还在地面上积着，反射着天花板的灯光。空气里有种潮湿的、压抑的寂静。
“你没事吧？”沈承安先开口。
“没、没事。”习今茉站起来，拍了拍裙子，“就是有点......混乱。”
“混乱是正常的。”沈承安走向她，脚步声在积水中发出轻微的声响，“在你身边，混乱是常态。”
习今茉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沈承安停在她面前两米处，这个距离既不太近造成压迫感，又能让她清楚地看见他的表情。他的深灰色眼睛此刻看起来格外锐利。
“从上周五晚上开始，我就一直在观察你。”他直白地说，“那个试图袭击你的男人，经医院检查发现他有轻微的脑震荡，但没有任何外伤。他坚称是自己脚滑摔倒，但现场痕迹显示，他是被某种力量推出去的。”
习今茉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几天，我的人一直在暗中记录你的活动轨迹。”沈承安继续说，“周一，地铁站，你避开了三次可能的碰撞；周二，咖啡店，头顶的装饰画挂钩松动，画框坠落，却在你离开座位三秒后才发生；周三，也就是今天早上，你来这里的路上，一辆自行车失控冲上人行道，在距离你半米处突然转向......”
“你在跟踪我？！”习今茉打断他，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是保护性观察。”沈承安纠正道，“习小姐，你身上正在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情。而刚才——”他指了指还在滴水的喷淋头，“又是一个证据。在那种突发情况下，普通人要么愣住，要么慌乱躲避，但你的身体做出了最精确、最高效的反应。这不是训练能得到的本能。”
习今茉抱紧电脑包，感觉镯子在手腕上发烫，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可能拥有某种特殊能力。”沈承安一字一顿，“一种在危险情况下会自动触发的、保护你免受伤害的能力。”
“荒谬。”习今茉嘴上反驳，心里却已经开始动摇。
那些“巧合”实在太多了。多到无法用概率解释。
“是不是荒谬，你心里清楚。”沈承安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平板电脑，解锁后递给她，“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段监控录像，地点似乎是某个商场。画面中，一个年轻女性正在自动扶梯上，突然扶梯发生故障，阶梯开始塌陷。周围的人惊慌尖叫，而那个女人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了一个极其灵巧的侧翻动作，跳到了旁边的固定栏杆上，毫发无伤。
“这是三个月前发生在邻市的意外事故。”沈承安说，“当事人事后声称自己练过体操，但我们的调查显示，她没有任何体育训练背景。更重要的是——”他滑动屏幕，调出另一段录像，“一周后，她在过马路时，一辆刹车失灵的汽车朝她冲来，她却‘恰好’被路边的广告牌绊倒，汽车从她上方擦过。”
习今茉盯着屏幕，感觉口干舌燥。
“这样的人不止一个。”沈承安收回平板，“我们——我所在的组织——称之为‘异常能力者’。他们通常在某些极端情况下觉醒特殊能力，表现形式各不相同。有的能预知危险，有的能强化身体，有的像你这样，似乎被‘幸运’眷顾。”
“组织？”习今茉捕捉到关键词，“什么组织？”
“‘守序者’。”沈承安说，“一个隐秘的、致力于管理和研究异常现象，防止它们扰乱正常社会秩序的组织。我是这个城市区域的负责人。”
信息量太大，习今茉一时无法消化。她后退一步，后背抵在湿漉漉的会议桌上。
“所以那天晚上，你不是偶然路过......”
“我感应到了异常的异能波动。”沈承安承认，“赶过去时，事情已经结束了。但残留的能量痕迹很明显，所以我开始调查你。”
“那今天的合作......”
“是接近你的合理借口，也是真实的商业项目。”沈承安说，“我需要观察你，确认你的能力类型和强度，评估你是否需要被纳入管理。”
习今茉突然感到一阵荒谬。她，一个普通的软件工程师，朝九晚五的社畜，突然被告知自己可能有什么“异能”，还被一个神秘组织盯上了？
“如果我不需要被管理呢？”她试探着问。
“那就看你能否控制自己的能力了。”沈承安的表情严肃起来，“习小姐，能力失控是很危险的。刚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的‘幸运’可能会导致其他人的‘不幸’。沈平辰的脚踝受伤，他的助理被当众出丑，这还只是小范围的混乱。如果是在更复杂的场合，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造成真正的伤害。”
习今茉想起钢笔砸中沈平辰的那一幕，还有手机触发喷淋系统的巧合。
真的是巧合吗？
“那我该怎么办？”她听见自己问，声音里有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无助。
沈承安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什么。
“我需要对你进行更系统的观察和测试。”他终于说，“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公众安全。我建议你暂时搬到一个可控的环境中居住，在那里我们可以监测你的能力波动，同时训练你控制它。”
“搬到哪里？”
“我的公寓。”沈承安说得很自然，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我在市中心有一套顶层复式，安保系统完善，有专门的隔离房间可以用于测试。你放心，我会安排女性工作人员陪同，所有监测都会在你同意的前提下进行。”
习今茉瞪大眼睛：“你要我和你住在一起？！”
“是暂时居住。”沈承安纠正，“直到我们确定你的能力稳定可控。习小姐，这不是商量，而是必要措施。沈平辰已经注意到你了，他是我堂叔，也是......对异常能力者很感兴趣的收藏家。”
“收藏家？”
“他收集有特殊能力的人，或者能激发能力的物品。”沈承安的目光落在她的镯子上，“如果我没猜错，你的能力和这个镯子有关。而沈平辰，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珍品’。”
习今茉下意识捂住手腕。
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性探头进来：“沈总，已经联系物业关闭了这层的消防水阀。需要我安排清洁人员吗？”
“等一下再安排。”沈承安说，“先送习小姐去休息室换身干衣服。”
他转向习今茉：“给你半天时间考虑。下午三点，我的助理会去明光科技接你。如果你同意合作，就带上必需品，搬到我那里暂住。如果不同意......”他停顿了一下，“那我只能采取更正式的手段，向相关部门申请对你的强制管理。”
“你在威胁我？”
“我在陈述事实。”沈承安的语气毫无波澜，“异常能力者如果拒绝配合管理，且被判定为潜在风险源，‘守序者’有权采取必要措施。这是国际公约赋予的权利。”
习今茉盯着他，试图从那张冷漠的脸上找出破绽。但她什么也找不到。
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我需要和我的朋友商量。”她最终说。
“可以，但请不要透露具体细节。”沈承安说，“普通人很难理解这些事情，说了反而可能给他们带来危险。”
年轻女性走过来，对习今茉做了个请的手势：“习小姐，请跟我来。”
习今茉机械地跟着她走出会议室，走廊上已经铺上了吸水垫，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清理积水。她走过时，所有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被带到一个带有独立浴室的休息室，里面已经准备好了一套干净的衣物——尺码居然正好。
“这是沈总提前准备的。”女助理微笑着说，“他说您可能会需要。”
习今茉看着那套米白色的针织套装，心里涌起一股寒意。
沈承安连这个都预料到了。
她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手腕上的镯子已经恢复了正常温度，温润地贴着她的皮肤。
“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喃喃自语，试图把镯子摘下来。
但就像之前无数次尝试一样，镯子卡在小臂最宽处，纹丝不动。它仿佛已经长在了她的身体上。
手机在湿透的电脑包里震动。习今茉慌忙掏出来，幸好手机装在防水袋里，还能用。
是柳如烟发来的消息：“怎么样怎么样？见到霸道总裁了吗？有没有发生什么浪漫桥段？”
习今茉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悬停。
她该怎么说？说刚才发生了消防喷淋事故，所有人都湿透了，只有她相对完好？说那个“霸道总裁”其实是某个神秘组织的负责人，说她可能有异能，还被威胁要搬去和他同居？
这些话说出来，柳如烟要么以为她在开玩笑，要么会立刻打110报警。
最终，她只回复了三个字：“一团糟。”
柳如烟秒回：“细说！我要写进小说里！”
习今茉苦笑。如果这是小说，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合上书，拒绝继续阅读这个荒谬的故事。
但她没有选择。
她看着手腕上的镯子，想起沈平辰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想起沈承安说的“收藏家”和“珍品”。
也许，暂时接受沈承安的“保护”，真的是目前最安全的选择。
至少，他看起来比沈平辰正直。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陌生号码：“习小姐，我是沈总的助理楚浔之。下午三点我会准时到明光科技楼下。期待与您见面。”
短信末尾还附上了一个笑脸表情。
习今茉盯着那个笑脸，突然觉得很讽刺。
她的人生，从一周前的那个夜晚开始，就彻底脱轨了。而现在，这辆脱轨的列车正朝着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扶手，祈祷自己不要被甩出去。
换好衣服后，习今茉在女助理的陪同下离开星辰集团。一路上，她能感觉到暗中投来的目光——有的是好奇，有的是审视，有的则带着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大厦外阳光正好，街道上车水马龙，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但习今茉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她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公司地址。车子启动时，她透过后车窗望向星辰集团那栋高耸的大楼。
在三十八层的位置，她隐约看见一个身影站在落地窗前。
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
但习今茉知道，那是沈承安。
他还在观察她。
就像观察笼子里的实验动物。
习今茉转回头，闭上眼睛。
手腕上的镯子，又开始微微发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