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的说我命中带煞,天生不祥。
偏偏我与天底下最最霁月清风,芝兰玉树的赵观平定了亲。
可他始终不愿娶我。
“她命硬克亲,背夫偷汉,绝非良配。
“我自有天上月悬于心间。”
于是,赵观平高中状元之日,求娶了高门弃妇白月光。
我一身素衣转头嫁了谢家活不到弱冠的短命鬼。
赵观平认定我在赌气,冷待了我一年。
却在我夫君二十岁生辰那日彻底失了分寸。
命人抬了一顶花轿和一口棺材上门,说来聘我为妻。
我去东街买菜时,又被人丢了一身烂菜叶。
我也不恼,站在原地拍打了拍打衣裙。
只是赵郎素日喜洁,若是看到我狼狈的模样,免不了又要冷嘲热讽几句。
回家时,我路过巷口那间低矮的泥瓦房,照例在门口放了一篮米菜,菜里埋了几颗高粱饴。
没走出两步,便听见东西连着菜篮被狠狠丢在了身后。
“呸!你这个倒霉鬼,快搬出这条巷子!
“才不稀罕吃你的东西,以后不许来我家门口!”
这炮仗似的声音是小虎。
“阿兄,你看,高粱饴!”
清甜软糯的声音是小虎的妹妹,双儿。
“住嘴,馋猫!这是倒霉鬼给你的换命糖,吃了就死!”
这样的情景自从我搬来这条巷子,每日清晨都要演上一回。
我止住脚步,忍不住回头逗弄:
“我今日生辰,分你们两颗高粱饴。
“灶神娘娘保佑,生辰日我总会好运些的。
“而且今日啊,我的心上人就要求娶于我。”
穿得破破烂烂的两个孩子蹦豆一样逃回门里,隔着门板打量我。
我从罩布下摸出了一枝野茉莉别在发间,迎着温热的日头赶回家去。
今日的江鱼新鲜,绊住了脚。
恐怕赵观平要等急了。
他说过,等我二十岁生辰便娶我过门。
我今日,正满二十。
进屋时,赵观平正在铜镜前整理衣衫,并未回身看我。
只是淡淡吩咐:“给我拿三十两银子。”
我抻了抻洗得发白的衣角,低着头:
“前天不是才拿了二十两么?
“是书院又让添置什么东西么?”
我问得很轻。
可赵观平的语气却有些凝重。
“我幼时的妹妹要来平京小住一段时日,我去渡口迎迎,难道你想让我两手空空,一副寒酸相么?”
他终于回过身,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一眼。
目光掠过我裙角一小片脏污上,面露不悦,皱了皱眉:
“又被那个小崽子作弄了?
“这么大一个人,却总被一个毛孩子欺负,当真是蠢笨至极。”
我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最后只是小声说:
“小虎不是坏孩子,只是害怕我过了霉运给双儿,那孩子体弱······”
“啰嗦。”
还未说完,便被赵观平不耐烦地出声打断。
我这才发现,他今日梳洗格外用心。
不仅沐浴焚香,换上了前月我刚为他做的天青色袍子,还站在妆台前选了好半天的玉佩。
最后挑了一枚蟠螭白玉佩,系在腰间,上面坠着释迦结的络子。
“你将离着我卧房最近的那间厢房收拾出来,晚上再多烧几道菜。
“不许放辣,婉柔妹妹久居江南,喜欢甜鲜口。”
他拿了装着银钱的袋子便要出门,我截住了他,捻着裙角吞吞吐吐:
“那我夜里睡哪儿?”
这处院子一共两间卧房,平日里赵观平住主屋,我睡在西厢房。
赵观平头也不抬,精心摆弄着怀里一束开得极好的茉莉花:
“你搬张卧榻睡到灶房去吧,方便你早起做饭,也省得打搅我和婉柔叙旧。”
我愣住了。
赵观平曾对我说过,只有最下等的仆人才睡在灶间。
可我是他定了亲,未过门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