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收回手,转身离去,裙裾在雨中划过一道绯色弧线。
我撑伞走在雨中,鼻尖萦绕着伞上淡淡的兰香,与她发间的香气一般无二。
忽然觉得,这京城连绵的春雨,竟也有了几分诗意。
回到府中,侍卫来报太子动向,我竟有些心不在焉。
眼前总浮现她递伞时微红的耳尖,和转身时飘飞的衣袂。
“王爷?”侍卫唤我回神。
我敛了心神,正色道:“加派人手,暗中保护一品楼的楼姑娘。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侍卫领命而去。
我摩挲着手中竹伞,忽然失笑。
墨染啊墨染,你本是设局人。
怎好像自己也踏入了局中?
3
春雨连绵数日,我借还伞之名又去了一品楼。
楼观雪正在抚琴,见我来了也不停手,只微微颔首示意。
我索性倚门聆听,琴声清越,却暗藏金戈之音,这女子心中自有沟壑。
“王爷今日来得巧。”曲毕,她起身奉茶,“太子明日设诗会,邀我前去助兴。”
机会来得比预料更快。
我压下心头异样,详述注意事项:太子好诗文,尤喜咏竹;
忌浓香,因有鼻疾;席间必饮洞庭碧螺春...
她凝神静听,忽然打断:“王爷对太子如此了解,当真只想自保?”
我执杯的手一滞。
这问题太过尖锐,尖锐得让我心生警惕。
她却嫣然一笑:“随口一问,王爷不必在意。”
次日我佯装偶遇,也去了太子别院。
隔水望去,见她果然在太子身侧添香研墨。
一袭淡青衣裙,素净得与周遭奢华格格不入。
太子执壶欲为她斟酒,她婉拒的姿态恰到好处,既不失礼,又保持距离。
我本该欣慰她谨记使命,心头却无端发闷。
“三弟今日好雅兴。”太子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目光却仍望着水榭那抹青影,“可是也为观雪姑娘而来?”
我转身含笑:“良辰美景,自是来讨杯酒喝。”
他大笑拍我肩背,手劲透着警告:“美人如名剑,非庸人可驭。三弟说是也不是?”
回府后母妃突然驾临。
她屏退左右,第一句便是:“太子已视你为眼中钉。”
灯下母妃容颜憔悴,眼底却锐利如昔:“齐王近日频频出入东宫,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我手中茶盏微微一晃。
五弟齐王,那个永远笑得天真无邪的皇弟,竟也投靠了太子。
“儿臣明白了。”
母妃叹息:“染儿,莫怪母妃逼你。这深宫之中,不进则退,退则万劫不复。”
送走母妃后,我在庭中独坐。夜雨又至,忽然想起那日她追出来送伞的模样。
“王爷。”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愕然回头,见楼观雪执伞立在月门边,裙角已被雨水打湿。
“你怎么...”话未问完,她已快步上前将伞遮过我头顶。
“猜到王爷又忘带伞了。”她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密函,“太子与兵部密谈,是为调换京畿守将。”
我接过密函,指尖冰凉。
她却忽然轻呼:“手怎么这样冷?”竟自然不过地握住我的手呵气取暖。
两人俱是一怔。
她慌忙撤手,伞柄轻转,雨珠簌簌落在我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