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饥饿感涌了上来。
他一个「樵夫」,背篓里除了柴刀就是木头。
而我……我从我的药篓底层摸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已经干硬的馒头。
这是我最后的干粮。
我瞅瞅着他。
他也正瞅着我。
或者说,瞅着我手里的馒头。
我没说话,走过去,把馒头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他。
他愣了一下,接过去。
「多谢。」
「不客气。」我啃着手里的硬馒头,含糊不清地说,「就当……付你把我捞上来的力气钱了。」
第二天,一只被洪水惊扰的铁线妖蛇游进了山洞。
那蛇有剧毒,而且皮糙肉厚。
我暗自拿出了三枚化骨针,准备在它攻击时出手。
但他比我快。
他甚至没有站起来,只是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屈指一弹。
石头破空而去。
带着一股奇异的震动,不偏不倚,正中妖蛇七寸。
妖蛇连嘶鸣都来不及,当场毙命。
我瞳孔一缩。
那绝不是普通的蛮力,而是一种极强的内劲。
所有威力都内敛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他看我一眼,淡淡道:「今晚加餐。」
他处理蛇肉的手法很利落,像是在解剖什么精密的东西。
我笑了:「阿尘,你这『樵夫』,砍柴的手法一定很特别吧?」
他也笑了,把蛇胆递给我:「阿韵,你这『医女』,救人的方子也一定很霸道吧?」
我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我师门罚我体验凡俗。只有真正砍满一百担柴,心无杂念,才能领悟藏锋的剑意。」他半真半假地解释。
「我师门让我来找龙息草,以毒攻毒才能治我师弟的绝症。」我也半真半假。
第三天,洪水渐退。
我们聊了很多。
从「如何用最省力的方式劈柴」聊到「如何用最常见的草药止血」。
他竟然知道,龙息草其实不是草,而是一种寄生在火山岩下的地衣,需要极寒与极热交汇才能生长。
而我,也不经意地指出,他那把「砍柴刀」,从刀柄的磨损痕迹上看,更像是常年握剑留下的。
雨停了。
他带我去了南边的一座死火山,在岩缝里,真的找到了龙息草。
我拿到草,任务完成,准备走人。
他站在山口,问我:「阿韵,你家住哪里?」
我说:「一个很远的地方。你呢?」
他说:「我也一样。」
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正邪,没有门派,只有清风明月。
我鬼使神差地,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用红线穿着的平安扣,递给他:
「这个给你。就当……这三天你照顾我的辛苦钱了。」
他愣了一下,接过去,放进怀里。
然后,他从袖中抽出一支木簪。
那木簪是他这三天用砍柴刀削的,上面刻着很简单的祥云纹。
「这个给你。就当……那半个馒头的回礼。」
我走了。
我以为,这就是一场萍水相逢。
我是万毒谷的苏韵。
他是某个不知名宗门的「阿尘」。
我们,注定是两条路上的人。
3.
我再次见到他,是五年后。
仙门百年一度的论道大会。
我作为万毒谷的代表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