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第一次在顾家老宅见到柳玉芬时,对方正坐在紫檀木沙发上捻着佛珠。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银灰色的卷发上投下细碎阴影,像覆了层化不开的冷霜。“我们顾家娶媳妇,不看家世,但得懂规矩。” 柳玉芬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指尖的佛珠却转得飞快,木质珠子碰撞的脆响里,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往后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别给顾衍丢脸。”
苏晚攥紧了手里的丝绒手包,深紫色的布料被捏出褶皱,指节泛着青白。她与顾衍是大学图书馆里撞出来的缘分,他替她捡过掉落的《百年孤独》,她陪他熬过创业初期的通宵,恋爱三年、结婚两年,她原以为自己握住了稳稳的幸福,可走进顾家这座盘踞江城数十年的豪门老宅,才发现自己始终是个隔着玻璃的外人。顾衍的父亲顾振雄早年丧偶,柳玉芬带着拖油瓶儿子顾明、女儿顾瑶嫁进来时,顾衍还在国外读高中。谁也没料到,这个看似温婉的女人,用五年时间就织出一张权力网,不仅把顾氏集团的财务权攥在手里,连顾衍这个亲生儿子回公司任职,都要看她的眼色行事。
“妈说的是,我记住了。” 苏晚低头应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顾瑶倚在雕花门框上。十七岁的少女穿着米白色连衣裙,手里把玩着最新款的手机,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根细针似的,轻轻扎在苏晚心上。自她嫁进顾家,顾瑶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 在顾瑶眼里,这个 “外来者” 抢了本该属于她的 “少奶奶” 位置,连父亲顾振雄偶尔对苏晚的温和,都成了她嫉妒的理由。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涌动。苏晚不想做菟丝花,主动申请去顾氏集团旗下的慈善基金会做副总监,想凭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可她的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基金会的项目拨款,她签字确认后,总会被柳玉芬以 “流程不全” 打回,那些被退回的文件上,红笔批注的字迹锐利如刀;她想邀请外部专家对扶贫项目做评估,顾瑶又跳出来反对,拿着打印好的 “专家费用清单” 在会议上嚷嚷:“不过是给穷山村送点物资,还要花几万块请人来看?嫂子这是想借着工作乱花钱吧?”
每次受了委屈,苏晚都想跟顾衍倾诉。可顾衍总是坐在书房的皮椅上,揉着眉心说:“晚晚,再等等。等我在集团里站稳脚跟,就能护着你和念念了。” 他说这话时,窗外的月光正落在他疲惫的侧脸上,苏晚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信他,像信春去秋来、昼夜交替那样自然,可这 “等” 字,一等就是两年。
转折发生在顾氏集团成立三十周年的宴会上。那天江城的名流几乎都来了,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水晶灯折射出万千光点,柳玉芬穿着一身红宝石旗袍,领口和袖口缀着珍珠,站在人群中央接受恭维,举手投足间都是当家主母的派头。苏晚穿着顾衍特意为她定制的香槟色礼服,裙摆上绣着细碎的珍珠花,正和基金会的同事讨论下季度的助学计划,忽然觉得后背一凉 —— 顾瑶端着一杯红酒,正朝她走来,那双漂亮的杏眼里,藏着不怀好意的光。
“嫂子,听说你最近在跟城西那个地产项目?” 顾瑶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酒气混着香水味扑在苏晚脸上,“我可听说,那个项目负责人跟你关系不一般啊 —— 上周有人看到你们在咖啡馆待了两个小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