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周砚。 我科举那年的同窗,如今是镇魔司江南统领。
他看见我,眼神复杂:“林骁……真是你?”
我没答,只挡在小雨身前。 “带孩子走。”他语气缓了点,“朝廷只诛魔,不伤无辜。”
“她不是无辜,”我冷笑,“她是我的命。”
周砚叹气:“你已屠苏氏满门,血洗三坊,全城通缉。再执迷,必成祸世魔头。”
“祸世?”我盯着他,“是谁逼我女儿咳血无人救?是谁关药库说‘拖油瓶死了干净’?你们镇魔司,管过吗?”
他沉默。 片刻,低声道:“交出魔骨,自缚入京,可保小雨入皇家慈幼院,衣食无忧。”
我笑了。 笑得魔焰在指尖乱窜。 “慈幼院?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林骁!”他厉喝,“你已开始遗忘她!再用魔力,你会亲手杀了她!”
我心头一刺。 他说对了。 昨夜喂药,我竟迟疑了三秒,才想起她不能吃凉的。
可我不能退。 “滚。”我只说一个字。
周砚挥手。 镇魔符如雨射来。 我抱起小雨,撞破后墙。 符纸贴上背,灼烧皮肉,滋滋作响。 疼,但比不上心慌。
追兵如潮。 我奔入城西乱巷,魔焰开路,烧塌两堵墙。 小雨被颠醒,紧紧搂我脖子:“爹爹……疼吗?”
“不疼。”我咬牙。 可左臂已被符咒锁住,动不了。
周砚跃上屋顶,掷出三道金符,封我退路。 “林骁!你已失控!看看你手!”
我低头—— 右手正无意识掐住小雨脖子! 她脸色发青,却没哭,只用小手抓我手指:“爹……松……一点……”
我如遭雷击,猛松手。 魔性退潮,冷汗浸透衣衫。
就在这时,小雨衣领里的黑玉残片突然发烫。 一滴血从她嘴角滑落,滴在玉上。 嗡, 一道白光炸开!
魔焰瞬间绕行,镇魔符寸寸断裂。 我体内的暴虐,竟被压下三成。
周砚瞪大眼:“净世灵体?!她……她是灵体转世?!”
我趁机冲进废窑,躲进地窖。 小雨虚弱地靠我怀里,银针贴着心口发亮。 “爹爹……我是不是……很怪?”
“不怪。”我抱紧她,“你是爹爹的光。”
地窖外,镇魔司围而不攻。
5
我开始记不住事了。
昨天还能背出小雨出生那天下着小雨,今天却想不起她几岁。 问她,她眨眨眼:“爹爹,我五岁啦。” 我点头,心里发慌,我竟要靠她提醒,才知道自己女儿多大。
手臂上的炭字,早没了。 我改用刀刻:“小雨怕雷”“爱吃桂花糖”“左眼有胎记”。 可魔气一涌,皮肉愈合,字就平了。 像有东西在吃我的记忆,一口一口,连骨带髓。
小雨看出来了。 她不再让我抱她睡,怕我梦中失控。 夜里,她蜷在草堆另一头,轻声说:“爹爹,我没事,你睡吧。” 可我知道,她在哭。 眼泪滴在银针上,针尖微亮。
为找解法,我趁夜潜入城中藏书阁。 镇魔司围城,但没封这里,他们以为魔头不识字。 我翻遍《异闻录》《前朝秘史》,终于在残卷里看到一行字: “林氏守陵,实为封魔。血脉觉醒,宿命难逃。魔尊若醒,需净世灵体相克,否则天地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