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快死的女儿冲进苏府药库时，岳父正给私生子喂第一口长命粥。
他瞥我一眼，冷笑：“拖油瓶咽气就扔乱葬岗，别脏了我苏家地。”
而我怀里，小雨咳出的血，已经浸透三层衣裳，温热黏腻，像她三岁时发烧，我整夜攥着的那块汗巾。
现在，我站在血泊里，手里攥着岳父的舌头，却突然想不起：她到底能不能吃冰？
1
我女儿快死了。 就在苏家办百日宴的这天。
锣鼓喧天，朱门大开。 苏府门口挂满红绸，宾客踩着金砖进门，笑谈声震得屋瓦发颤。 而我，跪在柴房外的泥水里，怀里抱着小雨。
她五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嘴唇发紫，额头烫得能煎蛋。 咳一声，嘴角就渗血丝。
“爹爹……冷……”她缩在我破袄里，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我咬着牙，第三次往正厅冲。 刚踏进月门，就被两个家丁架住胳膊。 “赘婿也敢闯宴？”一人啐我脸上，“滚回你的狗窝去！”
我挣扎：“小雨快不行了！求老爷开药库！就一剂退热汤！”
话没说完，后脑挨了一记硬物。 眼前一黑，耳朵嗡嗡响。 再睁眼，小舅子苏承志正甩着酒壶冷笑：“贱骨头，也配提药库？”
他一脚踹在我断过的肋骨上。 疼得我蜷成虾米，却死死护住怀里的小雨。
这时，苏婉儿出来了。 一身锦绣，怀里抱着那个刚满百日的私生子。 她看都没看我，只对奶妈说：“把那拖油瓶扔远点，别脏了宴席。”
拖油瓶。 她亲生的女儿，叫拖油瓶。
我喉咙发腥，想吼，却发不出声。 三年了。 我林骁，前朝护陵将军之后，寒窗十年，本可入仕。 为救病母，签下永世为奴契，入赘苏家。 改姓、跪祠堂、当众挨鞭……我都忍了。 可小雨是无辜的！
我爬回柴房，用最后半块饼泡水喂她。 她喝一口，吐一口血。 眼睛半睁着，喊：“爹爹……糖……”
我哪还有糖？ 上个月卖血换的铜板，全被苏家扣了“赘婿月例”。
百日宴的笙歌越响，我的心越冷。 子时，小雨呼吸弱得几乎摸不到。 我疯了似的撞开后门，背起她冲进雨夜。
城南药铺，敲门。 “不开！苏家赘婿滚远点！” 城东医馆，跪求。 “你？连药钱都付不起，别脏我门槛！” 最后一家，老药婆的破庙。 我磕头，额头撞出血，嘶喊：“救救她！我给你当牛做马！”
门开了条缝。 老药婆颤巍巍递出一包药：“快走……苏家已放话，谁救你，灭谁满门。”
我谢过，转身就跑。 可刚到巷口，火把亮起。 苏家死士围上来，领头的冷笑：“老爷有令，拖油瓶死了干净。”
我护着小雨，背靠墙。 雨砸在脸上，混着血。 那一刻，我知道——这城，没我的活路。
我抬头，望向城外黑山。 那里，是我林氏祖坟。 也是皇陵禁区。
“小雨……”我贴着她滚烫的脸，“爹爹带你回家。”
2
雨下得像天漏了。 我背着小雨，深一脚浅一脚往黑山跑。 身后火把如蛇，苏家死士穷追不舍。
“站住！把那野种交出来！” 箭矢擦过我耳侧，钉进树干。 我咬牙，钻进乱葬岗。 尸臭混着雨水灌进鼻腔，小雨在我背上微弱地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