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重量消失了，留下的只有蚀骨的空洞。
第3章 微光
高烧来袭时，林晚意甚至感到一丝解脱。
意识在混沌中沉浮，她时而回到林琳小学毕业典礼那天，小女孩穿着白裙子在台上领奖，目光在人群中找到她，笑得像朵向日葵；时而又看到林琳拖着行李箱决绝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远。
“妈...对不起...”病中，她仿佛听见林琳的呓语，伸手去抓，却只抓到满手冰凉的空气。
是社区医生和王姐的敲门声把她拉回人间。
“重感冒，急火攻心。”医生留下药，“好好休息，心病还须心药医。”
王姐帮她收拾冷掉的饭菜，熬了热粥：“晚意，孩子长大了总要飞的。你得先把自己活好了。”
把自己活好。
四个字像一簇微弱的火苗，在无尽的黑暗里闪了闪。
她挣扎着下床，从抽屉最深处翻出那张十万块的银行卡。卡片冰凉，却莫名烫着她的指尖。这是她利用业余时间做会计、省吃俭用存下的，每一分都浸透着对林琳未来的期盼。
现在，未来坍塌了。
她走进浴室，让热水冲刷身体。镜中的自己依然憔悴，眼底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凝聚。
第二天清晨，她破天荒地去了家附近的美发店。
“把白发染黑吗？”托尼老师问。
“不，”林晚意看着镜中的自己，“剪短，打薄，换个颜色。”
当栗色的短发衬得她脸色不再那么灰败时，她走进了本市最大的书城。在职业技能书籍区徘徊许久，最终停在了花艺设计的书架前。
林琳五岁那年，曾指着邻居家的花园说：“妈妈，花花好漂亮，我们以后也种好多花花好不好？”
那时她为生计奔波，只敷衍地说了句“好”。
现在，她想为自己，重新认识这种美丽。
她买下两本最厚的花艺教材，在收银台刷了卡。听到“滴”的一声响时，她感到心脏某处死去的东西，似乎也跟着那声轻响，碎裂、剥落。
走出书城，盛夏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她眯起眼，第一次注意到，天空可以这么蓝。
第4章 新土
花艺教室里充盈着植物的呼吸声。
林晚意坐在角落，指尖拂过玫瑰茎干上的尖刺。这是她系统学习花艺的第三周，双手开始熟悉不同花材的脾气——百合娇贵，康乃馨坚韧，满天星是永远的配角。
“手腕放松，想象你在抚摸流水。”老师纠正她的动作。这位姓苏的女子约莫五十岁，有种被花香浸透的温柔。
林晚意尝试放松，却把一枝洋桔梗剪断了头。
“急什么？”苏老师接过剪刀，“花艺最忌心急。每朵花都有自己的时间，你也是。”
这句话像种子落进心田。下课後，林晚意没有立即回家，而是绕道花卉市场。她在某个摊位前驻足，目光被一盆长势颓败的茉莉吸引。
“这盆，”她指着那蔫黄的叶子，“怎么卖？”
摊主瞥了一眼：“都要死了，你要就拿走。”
她固执地付了十元钱，抱着那盆半枯的茉莉回家。阳台上积着薄灰，她把茉莉放在光线最好的位置，小心修剪枯枝，换上新鲜土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