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给我买最新款的医疗设备,会笨拙地给我读财经新闻,甚至有一次,他试图伸手摸我的头。
但在他的手即将落下的瞬间,我控制轮椅,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米。
他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这半米的距离,而是六年冰冷的漠视,和那一句“扔了吧”。
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他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悻悻地收回手,眼底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落寞。
这段时间,张妈成了别墅里最炙手可可热的人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她一手照顾的,江震霆也对她礼遇有加。
但张妈却越来越不安。
这天,她帮我擦拭身体的时候,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尘少爷,先生他……好像变了个人。”
我眨了眨眼,示意她继续说。
“他对你,太好了,好得……有点吓人。”她小声说,“外面都在传,说你是江家的‘病仙’,是江家的财神爷。”
我心中冷笑。
财神爷?
不,我是讨债鬼。
就在江氏集团的股价攀上历史新高的那天晚上,江震霆带着一份文件,走进了我的房间。
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他要将名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到我的名下。
“江尘,”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巨大的决定,“从今天起,你就是江氏集团最大的个人股东。以后,这家公司就是你的了。”
他以为,用钱,就能买到我的原谅。
我看着那份价值数百亿的文件,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我控制着电脑,打出了一行字。
【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个。】
江震霆愣住了:“那你想要什么?”
【我母亲的牌位。】
他脸色一变。
我的母亲,当年生下我后就大出血,加上产后抑郁,没多久就去世了。江震霆在她死后,甚至没让她的牌位进江家的祠堂。
【把她的牌位,请进江家祠堂,正妻主位。】我继续打字,【然后,你在她的牌位前,跪上三天三夜。】
江震霆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05
“你不要得寸进尺!”江震霆的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火。
让他给一个死人,一个他早已遗忘的女人,下跪三天三夜?这是对他尊严最彻底的践踏。
【做不到?】屏幕上的字冷冰冰的,【那就把股份收回去。明天,我会亲自做空江氏,把股价打回原形。我说到做到。】
我平静地与他对视。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里是挣扎,是愤怒,是不甘。
良久,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墙上。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跪。”
江家祠堂,一向是家里的禁地。
那天,祠堂的大门时隔多年再次打开。我母亲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被重新刻上牌位,安放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我坐在轮椅上,由张妈推着,停在祠堂门口。
江震霆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笔直地跪在蒲团上,背影萧索。
我没有进去,就在门口静静地看着。
第一天,他跪得笔直,那是属于江震霆的骄傲在做最后的抵抗。
第二天,他的腰开始弯了,身体微微颤抖,那是身体的极限在警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