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们就那样坐着,他看书,我看蚂蚁。偶尔他会念几句诗,偶尔我会悄悄抬眼看他。阳光慢慢西斜,樱花花瓣落在他的书上,他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夹进书里,像收藏了一片春天。
“我该回去了。”他合上书,站起身,“明天还能在这里见到你吗?”
我愣了愣,点了点头。
他笑了笑,转身离开。白衬衫的衣角在风里轻轻飘动,像一只欲飞的鸟。
那天晚上,影子没有出来。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脑子里全是沈砚之的样子,还有他念的那句诗。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去花园。有时他会来,有时不会。他来的时候,我们就坐在樱花树下,他看书,我画画——我从护工那里要了蜡笔和画纸,画得最多的,是樱花树,还有穿着白衬衫的背影。他不来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坐着,等他。
李姐是照顾我的护士,她看我的眼神总是很温柔。有一次,她看到我画的背影,笑着说:“林墨,这是沈医生吧?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把画纸藏到背后,摇着头说:“不是的……”
李姐笑得更厉害了:“喜欢也没关系呀,沈医生人很好的。”
我低下头,没说话。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我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心思。我是个病人,我的脑子里住着怪物,我随时可能失控。而沈砚之,他是新来的实习医生,名牌大学毕业,家世好,长得好,像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人。他是这里所有人的“白月光”——护士站的姐姐们总在偷偷议论他,说他是来体验生活的,迟早会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他的光明世界。
我和他,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该有交集。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开始期待每天的花园时光,开始留意他上班的路线,开始在吃药的时候偷偷看他办公室的方向。他的存在,像一道微弱的光,照进了我灰暗的世界。
沈砚之似乎对我格外耐心。他从不追问我的病情,也从不露出怜悯或恐惧的表情。他会和我聊樱花的花期,聊书里的故事,聊外面世界的天气。有一次,我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猫,他看到了,认真地说:“画得很好,很有灵气。”
我知道那只猫画得很难看,线条都歪歪扭扭的,但我还是很高兴,把那张画小心地收了起来。
我的病情时好时坏。有一次,大概是忘了按时吃药,我在走廊里突然看到了很多影子,它们从墙壁里钻出来,围着我,尖叫着:“怪物!你是个怪物!”
我吓得浑身发抖,抱着头蹲在地上,拼命捂住耳朵。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可我听不清,那些影子的尖叫太刺耳了。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按住了我的肩膀。我吓得一哆嗦,以为是影子抓住了我,挣扎着想去咬。
“林墨,是我,沈砚之。”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安抚的力量,“别怕,看着我。”
我慢慢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沈砚之的脸。他皱着眉,眼神里满是担忧。他的白衬衫被我刚才的挣扎蹭上了灰,可他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