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家的半个月,张澄把“休息”俩字贯彻到了极致。每天早上被阳光晒醒,第一件事不是摸手机,是确认自己没睡过打卡时间;中午靠外卖和冰箱里的剩菜续命,晚上更是手机不离手,刷短视频刷到眼睛发酸,打游戏打到手指发麻,直到凌晨三四点,才在手机自动关机的提示音里昏昏睡去。
窗帘从早拉到晚,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的光忽明忽暗。他每天醒了就刷短视频,刷累了就打手游,饿了就点外卖——县城的外卖虽不如帝都花样多,但十几块钱能买一大份炒面,足够垫肚子。手机玩到没电时,他才会晕乎乎地起身找充电器,脖子一歪就疼得龇牙,太阳穴也突突地跳,像有只小锤子在里面敲。
这样混了两个月,身体先扛不住了。先是眼睛干涩得像进了沙子,看手机超一小时就酸胀流泪;接着后脑勺像塞了团湿棉花,昏沉的疼劲儿直往太阳穴钻;最离谱的是浑身没劲,以前扛着行李箱能爬四楼,现在从沙发挪到厕所都喘得慌。有天半夜起夜,他被地上的零食袋绊得踉跄,扶着墙站稳的瞬间,看着镜中胡子拉碴、面色蜡黄的自己,突然自嘲地笑了:“张澄啊张澄,你这哪是休息,这是把自己活成废人了。”
第二天醒来,窗外的阳光已经爬进了客厅。张澄试着把手机搁在茶几上,赤着脚在屋里转了两圈——左边是堆着杂物的阳台,右边是冷了半个月的厨房,除了陷进去就不想动的沙发,和躺着就能睡着的床,竟没个能落脚的地方。
他摸出手机想约人吃饭,点开微信翻了半天,手指在发小的头像上顿住。县城里的老伙计,要么早早就结了婚,朋友圈全是娃的奶粉和学区房;要么揣着行李去了外地打工,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过年时的“有空聚”。剩下能约的,只有几个小学同学,上次见面三句话没说完,就绕到“你咋还不上班”“现在一个月能挣多少”,那股子探听的劲儿,让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别扭。
手指在输入框里敲了“有空吗”,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最后干脆锁了屏。算了,与其凑在一起找不痛快,还不如一个人待着。
他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楼下骑着电动车买菜的老人,车筐里装着新鲜的青菜和西红柿,塑料袋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跟这热闹的县城,隔了层看不见的膜。
“再这么下去,我怕是要废了。”张澄捏着肚子上松垮垮的软肉,指尖陷进去都没什么实感。他忽然想起在帝都的日子,那时候再忙,每周也雷打不动去两次健身房,撸铁时汗水砸在地板上的声响还在耳边似的,哪像现在,从沙发挪到门口都要喘上半口气。
正午的阳光斜斜照进来,晃得他下意识眯起眼,手搭在额前挡了挡。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对面楼,却猛地顿住——小区围墙外竟然藏着个公园,郁郁葱葱的树影里,隐约能看见几台刷着蓝漆的健身器材,还有位白头发的老人,正慢悠悠地抬手、转身,太极的招式舒展又稳当。
他犹豫了十分钟,终于还是换上压在箱底的运动服,蹬上落了灰的运动鞋,磨磨蹭蹭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