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动。林默悄无声息地起身,从门缝中看见几个黑影翻过王府围墙。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观察着他们的路线,然后轻轻打开马厩的门,解开了几匹马的缰绳。
受惊的马匹嘶鸣着冲出院落,正好撞上来不及隐藏的黑衣人。府中护卫被惊动,一时间灯火通明。
混乱中,林默看见一个黑衣人手中的令牌一闪而过——悬镜司的标记。
他退回黑暗中,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夏江,你终于坐不住了。
第二天,京城下起了细雨。林默照常喂马、打扫,仿佛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霓凰却再次找上了他。
“昨夜多亏了你的马。”她站在马厩外,雨水打湿了她的肩头,“若不是它们受惊,恐怕还真让那些宵小得逞了。”
林默低着头:“郡主言重了,是马儿自己受了惊。”
“是么?”霓凰走近一步,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我很好奇,什么样的马夫,懂得军中才有的擒拿手法?又是什么样的马夫,对悬镜司的令牌如此敏感?”
林默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小人在军中待过几年。”
“哪支军队?”
“赤焰军。”
这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霓凰的瞳孔猛地收缩,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抖。
“你……”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可知道林殊?”
林默抬起头,第一次正视她的眼睛。十年光阴,在她脸上刻下了风霜,却不减当年的英气。
“听说过。”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叛国逆贼,死有余辜。”
霓凰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什么刺痛了。她死死盯着他,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但林默已经重新低下头,拿起草叉,继续干活。
雨越下越大,终于,霓凰转身离去。在她转身的瞬间,林默看见一滴水珠从她脸颊滑落,不知是雨,还是泪。
确认她走远后,林默才缓缓摊开手掌——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血痕。
当夜,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还是十年前,他骑着马从南境归来,霓凰站在城墙上对他挥手。阳光很好,她的笑容比阳光更耀眼。
醒来时,枕边一片湿冷。
林默坐起身,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一枚骨哨。哨身温润,刻着细密的纹路——那是北境铁骑最高级别的传令符,全天下只有两枚,一枚在北境主帅萧景琰手中,一枚在他这里。
“快了。”他对着虚空轻声说,“就快了。”
窗外的雨声更急了,仿佛千军万马,正从远方奔腾而来。
第二章:草料与杀机
雨后的马厩,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草料的干香、马匹的体味和泥土的腥气。林默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劳作着。他检查草料的神情,不像一个简单的马夫,倒像一位严谨的药师在分辨药材。
他的手指在干燥的草梗间细细摸索,忽然,动作凝滞了。指尖捻起几粒极其细小、深紫色的果实,若不细看,几乎与草料中的杂质融为一体。
鬼目草籽。
一股寒意顺着林妙的脊椎悄然爬升。这种东西只产于潮湿的南楚边境,性烈,马匹少量误食便会亢奋焦躁,步伐虚浮;若剂量稍大,则足以让一匹战马在狂奔中力竭而亡。它绝不该出现在北境的草料里,更不该出现在对马匹照料极其严格的靖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