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被他拿走了。
我翻开书,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书页里夹着一片干枯的、压得扁平的四叶草。
我不记得自己夹过这个。
我继续往后翻,在书的最后一页,在狐狸对小王子说“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那句话下面,我发现了一行几乎要消失的、用铅笔写的字。
字迹很轻,很淡,像是写下它的人,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对不起。”
不是遗书上那种冷冰冰的打印体,而是三个歪歪扭扭的、充满了绝望的字。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三个字,和那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小王子》,像两把钥匙,打开了我怀疑的大门。
这不是一封写给世界的遗书,这是一句说给某个特定的人的道歉。
是谁?
我开始像疯了一样,在林晖的公寓里翻找。他的公寓太干净了,干净得不真实。衣柜里的衣服按颜色深浅排列,书架上的专业书籍按首字母排序,连厨房里的调味瓶都贴着标签,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是一个活在套子里的人,一个被“规则”和“秩序”包裹得密不透风的人。
这样的人,会选择如此混乱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我在他的书房里,打开了他的电脑。有密码。我试了我们家的门牌号,不对。试了爸妈的生日,不对。试了他的生日,还是不对。
我鬼使神差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屏幕亮了。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竟然用我的生日做密码?为什么?这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在他眼里,我应该是最无足轻重的那个人。
电脑桌面和他的人一样,干净整洁。只有几个文件夹,分别命名为“工作”、“论文”、“家庭”。
我点开了“家庭”那个文件夹。里面是一些照片,大部分是全家福,还有一些他带着我爸妈出去旅游的照片。在每一张照片里,他都笑得温和得体,我爸妈则满脸自豪。而我,如果恰好也在照片里,总是站在最角落的位置,表情尴尬,像个局外人。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在文件夹的最深处,发现了一个被隐藏的、名为“备份”的子文件夹。
点开它,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文件名是一串乱码。
我犹豫了一下,双击了那个文件。
视频的画面很暗,晃动得厉害,似乎是手机拍摄的。画面里,是林晖的脸。他看起来很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我印象中那个永远神采奕奕的哥哥判若两人。
他对着镜头,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视频没有声音。
我把电脑的音量开到最大,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反复播放那段无声的视频,试图通过他的口型,读懂他的话。
看了十几遍,我终于辨认出了几个词。
“……不是我……”
“……推……”
“……对不起……”
“……林阳……”
林阳?
这个名字像一颗子弹,瞬间击中了我的心脏。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林阳。
这是我哥的名字。
不对,这是我哥“曾经”的名字。在我很小的时候,在我哥上小学之前,他叫林阳。后来,我爸找人算了命,说“阳”这个字太刚,命硬,对他不好,于是给他改名叫林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