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警官接待了我。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袋很重。
“又是你？”他看到我，有些意外，但还是给我倒了杯水。“怎么，又有什么新发现了？”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职业性的、不置可否的客气。
我把存着视频的U盘推到他面前。
“陈警官，我哥的死，可能不是自杀。”
他挑了挑眉毛，没有立刻反驳我，而是把U盘插进了电脑。
他点开那个无声的视频，皱着眉头看了一遍又一遍。
“林阳？”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这是谁？”
“是我哥以前的名字。”我把我父母昨晚的激烈反应，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陈警官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有点意思。”他喃喃自语。
“你怀疑你父母隐瞒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和我哥的死有关。”
陈警官沉吟了片刻，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踱步。
“林默，我需要提醒你。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哥哥是自杀。你提供的这段视频，没有声音，内容模糊，并不能作为推翻结论的直接证据。而且，调查自己的父母，你需要想清楚后果。”
“我想清楚了。”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只想知道真相。”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似乎在判断我话里的决心。最终，他点了点头。
“好。我帮你查。”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你把你哥哥改名字之前，你们家住在哪儿，还有你记得的、所有和‘林阳’这个名字有关的事情，都告诉我。”
我努力地回忆着。我的记忆，是从我四岁那年开始的。那一年，我们家从郊区的老房子，搬到了市区的家属院。也是在那一年，我哥的名字，从“林阳”，变成了“林晖”。
我记得搬家前，家里发生过一件大事。具体是什么事，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段时间，我妈天天哭，我爸则整日整日地抽烟，不说话。家里的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然后，我们就搬家了，改了名字，一切好像都重新开始了。
“老房子……”陈警官在本子上记下，“地址还记得吗？”
我报出了一个模糊的地名。那是一个已经被拆迁改造的城中村。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有消息我通知你。”陈警官收起了本子，表情严肃。
离开公安局，我心里稍微有了一点底。但同时，一种更深的恐惧，也开始在我心底蔓延。
我到底在调查什么？一个二十多年前的家庭秘密？这个秘密，真的值得我用撕裂整个家庭的代价去揭开吗？
我开始怀疑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像我爸说的那样，只是出于嫉妒，才死咬着不放，想证明那个“完美”的哥哥，其实并不完美？
我开着车，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我们家以前住的那个城中村。
这里早就变了样。低矮的平房和泥泞的小路，被一栋栋崭新的高楼和宽阔的柏油马路所取代。只有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还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见证着时间的变迁。
我把车停在路边，靠着老槐树，点了一支烟。
我记得，小时候，我和“林阳”经常在这棵树下玩。他比我大两岁，总是爬得最高，然后坐在树杈上，得意地朝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