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第一次注意到陆衍，是在2020年深冬的青训营选拔赛现场。
那天她裹着驼色大衣，踩着雪地靴，跟在父亲身后巡视赛场——林氏集团旗下的“野狼电竞俱乐部”要从青训营挑三个新人补进二队，她闲着没事，就跟着来凑个热闹。训练室里暖气很足，键盘敲击声像密集的雨点，二十多个穿着蓝色训练服的少年埋着头，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只有角落里一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个瘦高的少年，坐在最靠门的位置，队服洗得有点发白，领口卷着边，露出一小截泛红的脖颈。他面前的显示器亮得刺眼，屏幕上是《英雄联盟》的训练界面，补刀数已经超过了系统设定的满分线，可他还在反复练习，手指因为用力，指节泛白，连额角的汗滴进眼睛里，都只是胡乱抹了把，没停下操作。
“爸，那个是谁啊？”林薇戳了戳父亲的胳膊，目光落在少年桌角的水杯上——那是个掉了漆的搪瓷杯，上面印着“XX中学运动会奖励”的字样，里面的水早就凉透了。
林父扫了眼名单：“陆衍，从外地青训点挖来的，打野位，天赋不错，但家境一般，据说爸妈是工地打工的，来这儿之前还在网吧做过网管。”
话音刚落，训练场突然一阵骚动。一个染着黄毛的少年猛地拍了下桌子，指着陆衍的屏幕骂：“你故意的吧？抢我野区资源还装无辜？”
陆衍停下操作，转过身，耳尖瞬间红了：“我没有抢，是系统刷新的位置……”
“少废话！”黄毛伸手就要推他，“穷小子还敢跟我叫板？信不信我让你滚出青训营？”
林薇皱了皱眉，没等父亲开口，已经踩着雪地靴走了过去，一把推开黄毛的手：“你干什么？训练赛输了就找队友撒气？”
黄毛看清来人，立刻换了副笑脸：“薇姐，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这小子……”
“不管他怎么了，动手就是你的错。”林薇把陆衍往身后护了护，抬头盯着黄毛，“青训营讲的是实力，不是耍横——再敢找他麻烦，我让教练把你退回去。”
黄毛悻悻地闭了嘴，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林薇回头看陆衍，发现他还攥着鼠标，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睛却亮闪闪地看着她，像只受惊后找到庇护的小兽。
“没事吧？”林薇从包里掏出颗草莓味的糖，剥了糖纸递给他，“以后他再欺负你，就告诉我。”
陆衍接过糖，指尖碰到她的手心，烫得像被火燎了一下，慌忙缩了回去：“谢、谢谢薇姐。”他把糖放进嘴里，甜意顺着舌尖蔓延开来，盖过了刚才的委屈——这是他来青训营三个月，第一次有人护着他。
那天下午，林薇在训练室待了很久，就坐在陆衍旁边的空位上，看他打训练赛。他的打野思路很野，总能预判对方的走位，在绝境里找到反杀的机会，可操作时的手却很稳，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夕阳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染成金色。林薇突然觉得，这个穿着旧队服、拿着破搪瓷杯的少年，眼里的光比训练室的灯光还要亮。
从那天起，林薇成了青训营的“常客”。
